高捷对着窗外发呆时，于律师来了：“下周二二审开庭！”
“你觉得，就是王处长觉得，这次上诉有把握吗？”高捷从窗口转过身来，有意装得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一眼永远开着的房门，看守所的警察正捧着手机拇指抽筋。
“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我个人觉得缓刑的可能性不小于50%。”该死的律师总是慢条斯理地说话以体现他的专业性，“但是现在我们有充足的证据，有人证有物证，你不是主犯是从犯。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到十年以下。”
“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很可能还会有变化，但一定是对我们有利的变化！以下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假定你说的都是真实的，有关部门应该也在调查，如果进行到一定程度，可能咱们的二审就要延期，等待调查结论。”
“那我得等多长时间呀！”
“等多长时间都是折算成刑期！你就别惦记国家赔偿了。”
“不是，我是说，能不能”高捷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别让我回看守所。”
“我没听见，你也别再说了，好吗？”于用一本正经，“今天我来这里以前，王处长找过我。你提供的那些材料他有些问题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这两天他会来找你核实的。”
阿弥陀佛！但愿他能带些过油肉来！
如果说TIM在用自己最后的权利辞退高级职员是在履行职业经理人的责任顺便谋些自己的利益的话，那么老鸡就是纯粹发泄自己的愤恨顺便履行职业经理人的责任，这就是差距！阿瑟就是这个被老鸡发泄的倒霉对象。下午7点REVIEW，这是老鸡特意挑的整人时间，先让你在办公室枯坐两个小时，好好想象一下将会受到什么样的虐待！阿瑟怯生生地走进老鸡的办公室。老鸡问的还是中能公司的事，阿瑟还能回答什么？告诉老板自己连客户的面都见不到，告诉老板自己无能为力？老板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会得到什么答案，所以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下一个问题。
“你能解释一下这几张票据吗？按照公司的财务制度，这不能报销！”老鸡合上笔记本电脑，把桌面上噪音准备好的几张纸推到靠近阿瑟的一边。
阿瑟只顾着在心里诅咒了，这几张票小一万了，他没有注意到这本该由财务部门处理的事为什么老鸡会亲自过问，所以对随之而来的第二波打击毫无准备。
“而且，这些涉嫌不正当商业行为，我不得不提交公司法务部门处理！”这句话就意味着阿瑟先生很快就能见到DDT的那位戴维律师了。阿瑟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一个资深秘书，他习惯于沉默，这一点和QQ他们这些销售正相反——这帮人会理所当然地把沉默当成自己的失职。老鸡也不说话，他很满意这种安静给对方施加的压力，但是他失算了：所谓笨人只不过比聪明人反应得慢一些。不够聪明的阿瑟在安静中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见过几次戴维他们调查公司的员工，连TIM都不知道，就像那次调查QQ。老鸡怎么能决定法务部怎么处理自己，这个香港骗子明显是在吓唬自己！想明白这些，阿瑟开始他做秘书的另一个特长——打官腔。
“那我等待法务部的调查！”
老鸡不是笨人，有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他是个机器人，按预先设好的指令行动。这次REVIEW的目的必须达到。
“真等到法务部出面，甚至律师出面，就不好看了。我觉得，一般的比较理智的做法是，你自己提出辞职。”这句话连老鸡自己都觉得说的磕磕绊绊的，原本应该是对方畏惧法务调查时提供的一条“贴心的”建议，这会儿说是来却像是请求，既然是请求，何必先吓唬别人呢？幸好老鸡的普通话一向说的怪腔怪调的，这句话也不显得特别怪异！
阿瑟没有想到老鸡会在这种情况下冒出这么句尴尬的话——让说话的人自己尴尬的话，忍不住要笑出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辞职才难看！我自信对公司的法纪一直很在意，理解得也没有问题，就等着法务部来调查好了，最好派律师来，我倒要看看律师们怎么无中生有。”
现在老鸡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法务部要独立工作、要纵向管理，就法务部负责的这些缺德事儿，很容易造成公司离心离德不说，更容易损害领导的威信！以为开除人很过瘾吗？被人玩儿更过瘾吧！被一个掌握在自己股掌之间的小角色玩儿一把是不是更过瘾？反正阿瑟很过瘾，当他发现老板居然只能用这么无聊的无用的招数对付自己时，他觉得自己无比强大。阿瑟走出大楼时才刚刚七点半，他坐进米罗咖啡，点上一碗雪菜肉丝面，就拨通了QQ的电话，那边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吟唱《沧海一声笑》，阿瑟在问自己：找QQ干什么？
“阿瑟？”QQ那边人声鼎沸，肯定是在餐馆儿、中餐馆。
阿瑟明白了，自己痛快了半天，强大了半天，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还是面临被辞职：“哥哥，你说话方便吗？我有点儿事儿得咨询你！”
“我没问题呀，还是上次的事儿？这样吧，你在哪儿，我去找你！”QQ正在陪老婆逛街，这回算是得到解脱了，“你在米罗？太好了，给我点一碗雪菜肉丝面，我20分钟准到！”
20分钟以后，QQ准时来到，面条也几乎同时端了上来。一碗面吃下去，招服务员撤了空碗，端上来咖啡，阿瑟已经把最新的进展介绍了一边，最后说。
“老兄你对付公司的事已经传为美谈，能不能给我讲讲内幕，让咱也学习学习？”
“美谈说不上，里面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但是你真不能学！你知道吗，我那一段情况特殊，属于有今天没明天，我那些招儿你不能学！”
阿瑟又开始沉默，QQ只好接着说：“我那些做法，出发点是没打算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了，你不能这样呀！你还年轻，你还有前途！”
阿瑟叹了口气，他觉得QQ就没打算给他出主意，那他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
“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可行？”阿瑟只好自己先说，“我想检举老鸡违反公司商业行为规定！说白了，涉嫌行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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