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瑟露齿一笑，“他有张5000块钱的昆明天井娱乐城的发票，那个地方当天晚上当警察封了，第二天就见了报，我有那份报纸！”
QQ坐在香山玉华岫的大银杏树下，7月流火，北京的夏天动不动就40°，比起压缩机制造的冷气，人们更喜欢自然调节。只是在这个大都市里想找个自然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有时候人类还做出一副上帝的姿态要维护狮子老虎的生存空间，其实人类自己哪儿还剩多少生存空间。托皇帝他老人家的福，在北京还能保存几块儿园林，其中又只有香山有足够的面积几乎可以算是独立自然的生态环境，可能是北京唯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当然得除去每年秋天红叶季节时，风景太美了，人就多了，人一多了就不适合人类了；还得除去冬天，自从人类进化到身上的毛褪去90%以后，冬天就不适合人类了；还得除去每个周末，理由同样是人太多了；所以就剩下每年4月至9月的周一至周五，早上十点以后，十点以前是老年人专场，人老听力先退化，耳朵不好使自然说话声音就大，声音太大了就又不适合人类居住了。现在就是北京城唯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时候，7月末的周五上午，也可以算是中午。QQ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5月的一个黄昏，当时自己还是一个新鲜出炉的癌症患者，夕阳照射着初夏的银杏，绿色的扇叶似乎也透露出金黄的边缘，正适合走进骨灰盒的人生阶段；而现在这点时辰，太阳从头顶罩落，银杏的嫩叶绿得娇柔，这就是生命力！
过去这几天是QQ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悠闲而又无聊，从十几年前离开研究院，QQ就一直在宏观无聊之中，可悠闲却是不敢奢望的！如果此前有人跟他说，吃饭喝酒洗澡足疗不是花花公子的生活而是工作，这种工作还很繁重，估计他会说“这么重的工作让我干吧！”这种工作他干了十几年，干得腰围渐长头发见少心态衰老。终于闲下来了，没有生存压力、没有事业压力、可以终日坐在这棵大银杏树下晒太阳喝茶，他却不知所措了！以前学政治，说是共产主义世界，人人各尽所能、按需分配，QQ觉得那需要人类再经历一次类似从类人猿到三皇五帝的进化过程才行，现在才理解，原来工作确实是人类生存的必要活动。现在，不需要劳动的QQ就觉得非常无聊，急着想给自己找个老板了。
老板还不知道在哪儿，前客户来了。王建勋一身真丝中式衫裤，右手玩儿着把折扇，左手拎着笔记本电脑，从古色古香的小轩后门探出头来，正看到QQ站在茶座旁边压腿。
“你小子用完人就失踪了？连手机都不开了？”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QQ在这里见到王建勋很是有些吃惊，但显然挺高兴，“上班时间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别说是专门来找我的！”
“还真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别臭美，你没那么重要。”王建勋这两天就住在香山饭店，和国金公司的咨询专家们一起憋思路，憋得实在是接近大脑痉挛的程度了，就溜达到门口享受一把皇家空气，正好看到QQ经过饭店门口往山上走，他就知道这小子准是奔玉华岫去的，他这点儿嗜好凡是跟他喝过酒的十个人有九个知道。回到饭店讨论了一会儿，越发没有头绪，索性就找了过来。
QQ忙着招呼服务员上茶杯，放上自己带来的太平猴魁，泡上山泉水，又招呼上点心，忙乎个一溜够，才算踏踏实实坐下。王建勋在家有个贤惠的夫人、上班一帮手下中很有几个善于来事儿的，加上又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出身，想帮忙都插不上手。看着QQ一个人殷勤有加的张罗有点儿不自在。
“哎，哎！老兄，差不多行了！我记得你没有这么勤快呀，今天儿这是怎么了？”
QQ用餐巾纸擦着桌面，一边还弯腰侧头观察阳光下的桌面是否还有水渍，嘴里应付着“马上，马上！”，又翘着左手小拇指，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粒碎茶叶，扔到地上。
王建勋一脸无奈，索性从QQ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要拿打火机，已经被QQ抢先拿起来，凑到面前点上火。
“能不能歇会儿，咱踏踏实实聊一会儿。”王主任深吸一口烟，“今天怎么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自在了。我记得原来你给我的印象是一点儿不像个乙方的销售，倒像是，像是合作伙伴的人，还是个有点儿楞的合作伙伴。”
“不会吧，我就那么不像是销售？”QQ终于忙乎的告一段落，听到王建勋的话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前一段主要是对EPG的老板们比较任性胡为，对客户，尤其是王建勋一直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基本做到了“如媳妇伺候婆婆的要求”——这是EPG高价请来的销售培训讲师的原话！也不知道那个美国犹太人怎么想出这么一个中国化的比喻，真够难为他的。他的意思是，正确的销售对于客户就应该周到、尊敬，能受得住些委屈还带着些亲情。当时二十多个学员仅有的几个已婚女性还有两个在闹离婚。
“我想想，对了，周总出事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说嘛！”
“你知道吗？不光我，我们刘总，就是那个瘦高个戴远视眼镜的，我们总工，他也觉得最近一段，你才表现出高级销售的实力。我还拿你做例子教育你们那个阿瑟，怎么做个好销售！”喝了一口茶，又端起杯子看看茶水，“什么茶？味道不错，就是淡点儿，茶形真漂亮！”
“这是太平猴魁，绿茶中形象最好的一种，有点儿陈了，新茶还是挺好的！”QQ用杯盖敲着杯沿儿，若有所思。
“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儿发财？”茶味泡出来了，王建勋准备步入主题了。
“我真不知道。这次跟EPG闹得这么不愉快，估计外企这个圈子不好混了，谁知道呢？前几天到我们家那边儿的证券营业部占了个中户室，本想就拿炒股当主业了，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感觉。这不，就跑这儿发呆来了！”
“行了。我就知道你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到下面吃饭吧。我跟国金公司的就在香山饭店做交流，按你们洋人话讲，叫头脑风暴吧，下去一起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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