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沈欢惨然一笑,全身无力的他一把跌坐在椅子上,心里既是惶恐又是急噪,心绪纷乱,不知所措,“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季脸色白得厉害,冷汗不住地从额头上往下流,一个踉跄才扶住面前的一张椅子,哆嗦地摸索坐下,双目无神,空洞无力,不住地叫道:“这次完蛋了,完蛋了,连子贤你都说没有办法……”
沈欢双手搭在头上,用力地揪着头发,直到头皮发麻才停手,弯着腰,眼神闪烁,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问“怎么办怎么办”,一边又问答案,却又想不出一个确切地法子来。
脑子乱得像一锅粥,他现在连杀周季的心都有了;辛辛苦苦三四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家业规模,这下好了,一个风暴,把一切都吹得风雨飘摇。
海贸是他走出来的一条路,他认为大宋的出路也在这里,只有不断地创造财富方可缓解这个帝国的各种矛盾,才能拯救这个渐渐没落的帝国。海贸,赚的是外人的财富,再带回本国使用,这样可以减少本国人民的各种剥削,缓和社会矛盾,也可以让帝国松一口气,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实验去实行各种方案。
三四年来,海贸是成功的,要不然他不会让苏轼准备把这个模式推广开去。可现在……做个生意而已,却死了两三百百姓,那些鄙视商贾的官员们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抵制或者限制这个海贸的继续发展呢?
如果不幸而言中,那么他们这些年的努力不仅白费,还会连累很多人,这才是沈欢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否定了海州,既而否定了海州模式,试问这不是冤枉得很吗?
两人都深自缄默,沈欢很无力无奈,周季惴惴不安,坐立不定。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武华过来叫去用午膳才醒转过来。
这个时候,沈欢哪还有心思吃东西,打发武华招待一下蔡卞后,他慢慢恢复过来,心儿也镇定了些须,不再恐惧纷乱。
深吸了一口气,沈欢看到周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出声问道:“云飞兄,你要吃点东西么?”
周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坚定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子贤,这事我背了,希望不要连累到你!”
沈欢又是感动又是苦笑:“云飞兄,我等是一个绳子上的蚱蜢,你有事我也好不了。此事是海州的商贸模式,别人只会一并带着看,不会分开。再说了,这事你也抗不了。”
“我……”周季大是后悔,眼圈都红了。
沈欢这时想起周季的好来,对自己的义气自是不假,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由羞愧,转开了话题:“现在不是某个人的问题,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善后?”
沈欢点点头,又道:“具体的情况你了解清楚了吗?”
周季也是点头:“大概失踪了两百五十多个。”
这个时代,在大海之上船毁又失踪,一般都难以生还的了。
“具体的情况?”
周季说道:“这次出海,是七八家一起联合的。我等这边出力最多,一百二十人左右,丢了八十三人。杭州的李老板也丢了五十人左右,其他几家大概是各丢二十人吧。损失……就不说了,人命重要!”
沈欢再次听到活生生的人命一去不返,又心痛了,恨铁不成钢地道:“最后一票最后一票……你胃口还真大!”
周季低头不语,深自惭愧,海州的海贸生意,以他们周沈两家为主,其他都是打酱油的,这次他打算干一票大的,人力物力出得最多,结果也最糟糕。他也知道如果这事宣扬开去,别人一定会以此攻击沈欢,毕竟他们沈家名义上也是有一份的。
沈欢大是苦恼:“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怎么善后。你先去把苏子瞻请过来,还有范介古,一起商议商议!”
周季不敢耽误,赶紧站起来:“我这就去!”
说完跑了出去。
看着他急冲冲的样子,沈欢不由长叹,脸色也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他还是把匆匆用完午膳的武华与蔡卞重新叫到书房。
“元度……”沈欢迟疑了一下还是招呼蔡卞,“沈某有件事要叮嘱你。”
蔡卞恭敬地道:“老师请说,门生洗耳恭听。”
沈欢无奈地道:“你今日拜我为师,本是件喜事,不过……唉,你拜师之事还没有外人知道,回去后不要与别人说,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吧。”
蔡卞与武华面面相觑。
“这是为何?”蔡卞急问。
沈欢说道:“这是为了你好。”
蔡卞极是聪慧,眼睛一转,道:“莫不是老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你怎么知道?”沈欢不解地问。
蔡卞说道:“拜师时老师还是很高兴,如今却这般丧气,加上刚才周老板那惶急的样子,岂不都是在说老师身边发生了不好的事么?”
沈欢无奈叹道:“沈某也不瞒你们,事情确实很糟糕。糟糕到什么程度?也许沈某丢官事小,一个不小心,连性命都没有!”
“啊?”蔡卞与武华惊吓不已。
武华急道:“老师,什么事这般糟糕?”
蔡卞也紧张看着沈欢。
沈欢苦笑说道:“什么事你们不要问。总之……唉,武华,外面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沈某的学生,撇不开,只能委屈你了。至于元度,好在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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