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将尉迟蒹送回了江府,直看到她被抱进去,直到缓缓合上的府门遮蔽了他的视线,他这才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回府。
夜风撩起了车帘,轻轻拂动他的衣衫,风儿便好像吹到了他的心坎里去,痒痒的,却又挠不到。他撑着脑袋,回想着方才睡梦中的尉迟蒹,那真是美好而又动人的尉迟蒹啊!
得不到回应的喜欢是一件艰难的事。
每当尉迟蒹拒绝他一次,他的心便下沉一分,对自己的怀疑便滋生一分。
但因为这是今生第一次的喜欢啊!所以他被她气着的时候,想要放弃的时候,他便将心中储存的她的美好都拿出来,陈列在自己眼前。
……
尉迟蒹醒来时,已是半夜,迷迷糊糊地,她只看见朦朦胧胧的烛火下,彩月正伏在案上瞌睡。
尉迟蒹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她记得自己和无痕在酒楼中喝酒的,怎么一转眼便回了家?
彩月睡得浅,听见窸窸窣窣的几声响动她便醒了,她抬起头来,见尉迟蒹坐了起来,赶忙上前,关切道:“小姐,您觉着如何,可还想吐?我这就去给您热了姜汤来。”
彩月说完便走,尉迟蒹拉住了她,道:“不必了,我觉着好多了,我是如何回来的?”
问到这儿,彩月便忍不住笑了,她道:“小姐,您是被叶家四公子送回来的,当时您还吐了他一身呢!”
“啊?”尉迟蒹抚额,难为情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果然全换过了。
“小姐,叶公子对您真是好呢,您吐了他一身,他并无半点儿生气,还叮嘱让我们一定要给您熬姜汤醒酒,以前奴婢还听人说叶公子身边绝色围绕,对女子没甚么耐心,今日一看,应当是谣传,他对小姐可上心了呢!直看到您进了府门,他的马车才走……”
彩月还在说着,尉迟蒹却撑着有些沉重的脑袋,重新倒在床上,睡了。
可是眼睛闭着,心却还醒着。
弟弟去了,今后尉迟家便真的只能靠她了,她现在虽然还未出入仕,但是她已经等不及要出手了,至少也要给太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彩月一边给苏瑶掖被子,一边还在对叶添赞不绝口,尉迟蒹却是尴尬地蒙住了被子。
叶添对她,确实是好的。他与韩斯年又不同,韩斯年是对女子都怀有几分尊重,叶添却是只对她一人好,只是可惜,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次日一早,尉迟蒹回了幽庭。
在外大家一同操练时,江桓手下的两个人故意挑衅白柳,白柳却只是自顾自地练剑,全不搭理。
“孔院走了,你们连招都不敢接了?”江桓手下那几人看着白柳等人。其实他们也不是多喜欢挑事儿,只是孔院走后,幽庭实在太静了,两边不吵架,他们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白柳哼了一声,带着其余三人,走远了一些。
“实在无趣得很,”有人感叹。
苏瑶见白柳一行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问道:“白柳,你怎么了?”
白柳自从上回被苏瑶指点了几招之后,对她一直心存感激,于是便将近日这些事儿都告诉了尉迟蒹。
原来自从当日孔院被驱逐之后,原五皇子党的五人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由于剩下的四人中,只有白柳是上士,于是五皇子便私下授意白柳,让他接替孔院,成为其他几人的首领。
尉迟蒹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画圈圈,笑道:“那对你来说应当是好事,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
“这于我来说并非好事,”白柳干脆放下剑,席地而坐,望着远处道。
尉迟蒹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日中秋宴,五皇子居然舍弃了孔院,这对于同样追随他的幽庭中的白柳夏易等人,不能说不寒心。
“你想要跟个好主子,而不是一出事就将你们推出去的五皇子,是也不是?”尉迟蒹停下手中正画的圈圈,侧头看着白柳。
白柳心叹她大胆,竟敢妄议五皇子,但看她一脸闲适模样,便也只是轻笑一声,并未答话。
尉迟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若你们跟着我?”苏瑶继续画着圈圈,有些戏谑地问道。
“哈哈哈!”白柳突然大笑了几声,也用戏谑的口吻,问道:“江三小姐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让我们追随?”
尉迟蒹又笑,她道:“你说得是!”
尉迟蒹将那树枝往沙地里一插,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转身便走。
她终究还是……太弱了!
“除非,”白柳突然站了起来,道:“你能向我证明!”
尉迟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白柳一眼,咧嘴一笑。
白柳说完这话,却又奇怪自己为何会这般信任她。
其实自上一次她指点他招式后,白柳便觉得这个女子,似乎隐藏了许多。
尉迟蒹回到竹屋时,发现自己的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银食盒,上边甚至还镶嵌了红曜石。她将盖子打开,便见四块雪梅糕,她身子不由一愣。
当日在宫中,她偷偷包了几块雪梅糕,难道都被叶添看见了么?
尉迟蒹看了看正假装埋头看书的叶添,走过去,将这雪梅糕放在他桌子上,淡淡道:“叶公子有心了,但是我并不喜欢吃甜。”
“那你喜欢吃什么?”叶添抬起头来,问道。
叶添才一说完,心中却又不禁责怪自己蠢笨,怎么问出这话来。从前他追逐女子最是有一套的,怎么遇见了尉迟蒹,便什么都不会了,只会送吃食给她呢?
尉迟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昨日,多谢!”尉迟蒹侧过头去,留给叶添一个利落的侧脸,她道:“不过以后,叶公子还是不要离得醉酒的女子太近,脏了你的衣裳!”
叶添看着尉迟蒹,方才才生了一丝暖意的心又开始发寒,他一抬手,狠狠一扫,案上的银食盒便哐当一声落了地,里头的雪梅糕滚了出来。
白柳和江桓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叶添长袖一拂,冷着脸往外走,尉迟蒹则往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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