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斯年坐了下来,恢复他一向冷冰冰的态度,道:“我已经秘奏皇上,他已派人去捉拿宋毅,大约七日之后人便能到京都了,到时我会亲自审问!”
尉迟蒹点了点头,道:“你要特别注意,看管他的人必须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而且不能让任何人接触他!”
当初王闲便是被廷尉给转移到了叶府,不用她提醒,他这回都会特别注意。
“这我自然明白,”韩斯年正视前方,整个人坐得挺直,声音也硬邦邦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尉迟蒹看着韩斯年,面带笑意,道:“但是想必你也知道,叶府藏了王闲,必与此案有脱不了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太子……”
“妄议东宫,可是大罪!”韩斯年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世子你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想相信罢了,”尉迟蒹斟了一杯茶,递给韩斯年,道:“若是此事真与他有关,世子爷会怎么做?”
韩斯年看着尉迟蒹,眼神坚定,声音中气十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乎太子?”
“好!”尉迟蒹大笑道:“希望世子爷能一直记得今日的话。”
韩斯年接过尉迟蒹递过来的茶,浅尝一口,不由皱起眉头。
这茶水,有些凉了。
“世子爷,虽然你我成不了亲,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尉迟这案子上我定会全力帮你!”尉迟蒹拍了拍韩斯年的肩。
韩斯年正想问她为何对尉迟家的案子如此感兴趣,突然江鹤楼进了来,一脸喜气,却又故作生气地喊道:“斯年,我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母亲怎的还派人来下聘礼?”
“此事还是到伯父的书房细谈吧!”
于是尉迟蒹被留在正厅,他们二人去了书房……
回去的路上,韩斯年不禁问自己,若是尉迟家的死,睦州一役的失败,确是太子造成的,他真的敢不顾一切彻查到底么?
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可谓如日中天,其他皇子中除了五皇子还颇得皇帝欢心,或可与之一争,但朝中官员,几乎都倒在了太子一边。
虽说父亲当初名震朝野,六部之中身居要职的有许多都是他的门生故旧,但是如今这朝局,会因着父亲的缘故,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又有几个?他真的能与太子硬碰么?
他还有一个家族要背负,还有辛苦将他养大的母亲,他真的要与太子硬碰么?
所幸一切还没有到需要选择的时候,他还有时间做出抉择!
晚间,用罢饭,江鹤楼留下尉迟蒹一人。
尉迟蒹跪在他脚下,不敢抬头望他,这些日子,她实在是给他惹了太多麻烦了。
“当初要嫁给斯年的是你,如今不愿嫁给他的还是你,紫苏,为父如今也看不懂你的意思了,”江鹤楼无奈道。
“爹爹,”尉迟蒹朝江鹤楼郑重磕了两个响头,是发自内心地给他磕头。她不是他的女儿,却让他为自己操了这么多心。
“女儿让您忧心了,女儿对不住您!”尉迟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十六年来,江鹤楼为江紫苏操的心可不止这一点儿,但是这却是第一次,她体谅他这个父亲,感激他这个父亲。
“咳,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住?”江鹤楼说着说着也哽咽了,他擦了一把眼泪,将尉迟蒹扶起,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操心谁操心?”
说罢却笑了,摸了摸尉迟蒹的头,道:“不嫁便不嫁吧,以后爹再给你寻个好的。”
尉迟蒹看着江鹤楼,也破涕为笑,点头道:“都听爹爹的。”
其实尉迟蒹方才想将韩夫人在春熙茶楼同她说的那番话告诉江鹤楼,让他品评品评她不嫁韩斯年有什么错。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这话告诉了他,凭江鹤楼这古板的脾气,还有对自己的宠爱,恐怕两家从此便不和睦了。
她想着,就让江鹤楼以为是自己任性吧,反正她也不是任性一两回了,多一回也不多!
三日后,叶家给江家下聘被退,韩府一怒之下拒与江府结亲的事情便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而在众人眼中最丢人的莫过于叶府了,当然,最惨的便是江家三小姐。
“江家三小姐这算盘打错了,应当接了叶府的聘礼才是,这样好歹也有个备用的不是?瞧瞧现在,什么也没捞着。”
“她便是答应了叶府又如何,还不是等着被退亲,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叶府压根没同意这门婚事,都是叶家四公子太过任性,又犯下的一桩风流事罢了!”
“这么说,江家三小姐是个弃妇咯?”
……
“这三小姐怕是眼睛不好?”
“这不正好,京都两大美男又回来了!”
正在酒楼喝酒的尉迟蒹,听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八卦,不由笑出了声。
旁边几人看着正笑得喷酒,在那儿抚着肚子的尉迟蒹,好奇道:“姑娘你笑什么?”
“哈哈哈,没,没什么……”尉迟蒹连连摆手,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这帮人可真能说,怪不得自家父亲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出门呢,原来外间都把自己传成这样的,可是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丢脸,还觉着这帮人故作神秘,胡说八道样子很可爱呢?
尉迟蒹回幽庭,便听得几个同袍也在八卦,只不过她一进来,众人便立即转移话题。
尉迟蒹也不恼,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叶添的位置,想着他大概再不会缠着她了,便松了一口气,如往常那般盘坐着等韩斯年过来。
“喂,你踩着我的书了,”宋昭看了看白柳脚下的那本《六韬》,道。
“你现在还在看《六韬》?”白柳睨了他一眼,昂着头,语气中满是嘲讽,“这本书我十三岁时便已倒背如流!”
“那又如何?”宋昭面色已有些不大好看,他弯下腰,压抑着声音:“请你抬起脚来。”
尉迟蒹也看不过白柳这模样,正欲出言帮他,却被孔院往后一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宋昭,道:“你自己拿不稳书,凭什么让别人抬脚?”
“你不要欺人太甚!”另一个人站了出来,替宋昭说话。
……
于是接下来便演变成了一场四对五的骂战,而后更是嚷着要决斗,直到最后,尉迟蒹以中立以及女子的身份这才终于调停这场争端。
她这才明白,这幽庭已经彻底分为了两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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