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郊。
早春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放眼望去,自冬眠中醒来的动物,刚刚抽出新芽的草木。天空纯净得仿似美人如玉的肌肤,不带半点瑕疵……
假如人心也如此,是否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以少些,那一幕幕父子相残,君臣相弑可不必上演。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却仍无法使赵无恤的心情轻松起来。是否又要有事发生?一切却仍毫无征兆。看看同游的董豫,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就着草地仰天躺倒,微眯着眼,沐浴着上天赐予的温暖,纯净的笑容挂在脸上。
小孩子就是没心事呢!真让人羡慕。
便在一边席地而坐,笑道:“早知道你这么爱晒太阳,就该带你去山上,那儿离天更近。”
“一个人如果多晒晒太阳,多感受一下阳光的纯洁,一定不会想出那些阴谋诡计,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丑事来……”
“呃?!”显然没料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赵无恤不禁有些愣住。
“是爹爹说的。”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董豫解释道。
明了地点点头,赵无恤问道:“现在战乱早已平息,你爹还在忙些什么?为何今日不一同前来踏青?”
“我也不知道啦,爹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有时喊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问他有什么事也不说,而且……对我的功课管束更严了。今日若不是无恤哥哥你来,恐怕我又得闷在屋里一整天了。难道最近朝中又有什么大事吗?”说着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这样啊……我一定好好查查,不必多虑了。”
不知为什么,自己总见不得董豫郁郁的表情,一直认为这样的孩子应当永远都是快乐着的。
“嗯。谢谢无恤哥哥。”
连世子都不知道的事,到底是什么?
赵鞅,你在盘算什么……
夜。
家宰府。
“爹——”
“嗯,有事吗?”正在批阅公文的董安于抬眼看向孩子,轻声应道。
“爹是不是觉得豫儿还小,不懂事,所以有事都不告诉我……”
稚气的脸庞透着陌生的冷静。
“怎么会呢?豫儿多心了。”
董安于放下手中的公文安抚道。许是自己的心绪不宁让他也不安吧。
依偎在父亲清瘦单薄的怀中,董豫像是自言自语道:“可是,总有一种爹要离开的感觉……不会的!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将来还要同爹辅佐赵氏呢!对不对?”
不由自主地侧眼避开那道直直的目光,董安于有些心虚道:“当然。”
“爹可不能食言哦!”
“嗯。”
这,可能是最后一个谎言了吧。
“不过,如果有一天爹真的不在了,你……”
“怎么又提啦!不是……”
“爹是说如果嘛!”
董豫沉思了片刻,认真地说道:“我会完成爹的心愿的。”
“爹的心愿?”
“嗯,不就是赵氏的霸业吗?”
“那……那是自然。”
也许吧。
不然,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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