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初冬的时候,晋国发生了内乱。
范氏、中行氏两家联合发兵六百乘(注1)攻打赵氏封邑——晋阳。
许是赵鞅疏于防备,只派了区区一百乘老弱病残之师迎敌。哪有不败之理?
紧接着赵鞅仓惶弃城,携亲信之臣投奔晋侯,终于在晋国国都安定下来。
晋定公一来恨荀寅、士吉射擅自出兵,二来怕两家之师趁势进攻国都。急召韩、魏、智三家,以期合力平乱。
不料,此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范、中行二氏暗派死士行刺赵鞅,不想正与鞅议事的定公却做了替死鬼,赵鞅侥幸逃过一劫,只受轻伤。
四卿之师临危待命之际,怎可群龙无首?
幸得主政之臣赵简子鞅当机立断,奉定公之子鑿(záo)嗣位,是为晋出公。韩、魏、智三家亦遵命奉之。
由此,四卿以“弑君谋反”之罪讨伐范、中行二氏。两家之师不敌。荀寅、士吉射只得带领残兵逃往朝歌。四卿闻齐、鲁、郑、卫输粟助兵以救二氏,又恐齐、楚两国窥伺晋国内乱未定,图谋不轨,趁虚而入,故未追穷寇。
范、中行氏之乱暂为平息。
晋国(注2)。
殿内。
“臣赵鞅。”
“臣魏曼多。”
“臣韩不信。”
“臣荀跞。”
“叩见大王!”
四位上卿齐齐跪拜叩首。
“诸……诸位爱卿快快请起。”不及弱冠的新君显然被四人气势所慑。但毕竟身为一国之君,稍稍定了定神,便道,“众爱卿皆与晋国有功,寡人且唯恐怠慢,何须行如此大礼。来人,赐坐。”
“谢大王。”魏曼多、韩不信、荀跞叩谢后起身落座。
唯独赵鞅仍跪地不起。
“赵爱卿为何不平身?”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见大王,望大王赐臣一死!”
此话一出,在座四人皆是一愣。
出公不明所以道:“这次平乱,赵爱卿处变不惊,沉着应战,实属不易。若论功行赏,自当居首功,又何罪之有?”
“罪臣该死。当日逆贼行刺于臣,却误杀先王。臣未能及时救驾。时至今日,罪臣仍耿耿于怀,恨不能以身相代,还望大王成全!”
一席言语,声泪俱下,令人动容。
“这……”出公一时不知如何安抚。
韩不信见势,开口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先王之死,众所周知,乃荀寅、士吉射两个逆贼所为。当日情形,据臣所闻,贴身侍卫也未必能及时相救,何况赵卿?望大王明鉴,切勿错杀忠臣。”
“韩卿所言甚是,请大王三思。”魏曼多,荀跞一齐道。
“三位卿家不必担忧,寡人自然清楚赵爱卿的忠心。既然如此,大家便将此事放下,永不再提,如何?”
“大王英名。”三人齐声道。
赵鞅遂挠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连连叩首道:“谢大王不杀之恩。臣定当以此为念,誓杀荀、士吉二贼,以报先王之仇。”
“嗯,平身吧。”
“谢大王。”
见赵鞅终于入座,晋出公才郑重道:“寡人今日召四位卿家来此,有要事相商……”
次日。
晋出公下旨收回范、中行二氏封邑,念在新君初掌国政,暂由主政上卿赵简子鞅代为管理。及至出公弱冠之时,全权奉还。
乘:一乘为一辆战车和三十名士兵组成。
诸侯所居的首都唤做“国”,故此处的“晋国”并非指国家,而是晋国的国都。带来误解之处,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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