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淳想揍死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答应让顾十华亲自陪他练剑，还满怀期冀地依盟主所言，劈了一百只木桩。而正当他满头大汗、精疲力竭之时，顾十华的长剑挟风而来，冰冰凉凉地抵住了他背心。
“什么……？”秦淳僵硬地转了转头。他被长剑制住，看不见顾十华面容，只听那不称他柔美外貌的低哑声音道：“来吧。”
“来……啥？”秦淳浑身一颤，背上剑刃又刺得深了些，割破了外衫。
“陪你练剑啊。”顾十华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很期待吗？”
“我是很期待……可不是这时候啊……”秦淳气喘吁吁，“盟主您看，我身上淌的汗都可以洗澡了。”他死不要脸地撩起衣摆揩了揩脸，腰一扭便从顾十华剑下跳出去，将那汗糊糊的衣衫往对方脸上凑：“你看，这……”
顾十华一剑断了他衣摆。他这一剑划得极狠，虽未伤及皮肉，外袍中裤却纷纷垂落，露出一双连腿毛都打着颤的腿来。
秦淳抖成了筛子：“盟主你……”
“别说笑了。”顾十华沉声道，“真打起来，可没人管你还有没有力气。”
秦淳怯怯地瞟他表情，意识到顾盟主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这顾十华教他武艺跟无常催命似的，片刻都等不及。
“好吧。”秦淳蔫蔫地说，“那你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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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被揍了，又光着一双腿，中衣外袍齐齐飘飞，真可谓“一地鸡毛”。
顾十华这人果真是有至尊之名的武林盟主，没用他最擅长的“赤蛛丝”，拎着把破剑也能下狠手，把人揍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秦淳委屈地蜷成一团，在浑身被剑背击打的疼痛中认清了现实——他只来得及在开头挡顾十华一二击，而至于剩下的……跑都来不及。
“淳淳啊。”顾十华收剑入鞘，语重心长道，“你在九衡山上，整天帮女孩子寻亵衣去了吧？”
秦淳脸红脖子粗：“我没有！你是武林盟主我当然打不过了，你要是找个寻常流氓来，”他撇了撇嘴，“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了知道你厉害了。”顾十华声音里满是戏谑，“勤学苦练啊，希望明**能在我手下过三招。”
“什么……明日？！”
“对啊，明日。”顾十华笑容慈祥，却看得秦淳毛骨悚然。“好了，“他摆摆手，把手中剑朝秦淳方向随意一抛，”我还得去长老会商议些事务，好好练啊。”
“不是，你……”秦淳手忙脚乱地去接那长剑，想要跟上前去，四周仆役却鱼贯而出，拦了他去路。秦淳站在人墙前，看着顾十华背影远去，只能气急败坏地跳脚道：“明日就明日！难道我秦少侠还怕了不成！顾十华你给我等着，明天我一定十招之内赢你！”
“好啊。”顾十华竟然听见了，声音遥遥传来，“那顾某便恭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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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秦淳又被揍了。第三日亦然，第四日亦然。他不服气，第五日去顾十华那儿讨了几根“赤蛛丝”，没想到却把自己缠在了网里，一招未过便败北。
“盟主啊。”秦淳浑身青紫地缩成一团，“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呢？”
顾十华轻柔地挠着他头顶，本是无比温情的动作，可秦淳总觉得他好像在摸一条落水狗。他皱着眉，躲开了顾十华的手：“你学武不过五年，可我六岁就上九衡山了，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这可能就是天赋吧。”顾十华笑容慈祥，手又黏上了秦淳的头顶。
“你——！”
“江湖学武，天赋固然重要。”顾十华轻声说，“天赋过人者可修习不少招式，赢千万人俯瞰众生，可终究还是践行不了一个‘侠’字。”
“‘侠’字……？”秦淳反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顾十华瞥他一眼：“你入江湖，不就是想全了这个‘侠’字么？你想做苏追苏盟主那样的大侠，可以踏平白骨岗，还天下一片安康。可你没习武的天赋，学了十年连御剑都不会，白洛雨家祖传的《九衡剑法》也只学了皮毛，根本不足以与魔教对抗。”
秦淳看着他，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是。”
顾十华见着他黯淡神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揉乱了秦淳的头发：“可是淳淳你知道么？‘侠’之魂灵，不在天赋，不在武艺，而在心。”
“……心？”
“是的，‘心’。”顾十华说，“你是否愿为天下扛重鼎、为万民求福祉，荡尽世间不平事，使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侠’之大，全在于这颗心，这颗足以装下一切的心、足以昭示公道的心。”
秦淳没听太懂，却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蹿，将他天灵盖都烧破了。他的手有点颤，他意识到自己想去拔剑，而这时顾十华伸出手，贴上了他的胸膛。
“盟主……”秦淳被他突如其来的触碰搞得有点懵。顾十华的手在上移，最后停在了心脏之前。
“你有这颗心。”他低声说，“你有这颗侠者之心。所以别害怕，别犹豫，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打不过的人可以尽管交给我，但你总得支撑到我赶来，不是么？”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仿佛在叩问秦淳的心门。秦淳似懂非懂，却还是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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