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电梯前，余森接到同事的电话，让他明天早一些回办公室，关于论文参考文献的部分要再讨论。
我要你一个副教授有何用？
余森握着电话的手指尖泛白，侧身避开初致的视线，调整好心绪说，没问题。
“我觉得你不用每次都这么忍下来。试着有点脾气？”初致细瘦的手指搭在行李箱拉杆上，另一只手抢在余森之前摁好楼层，“我和初院长要了您的名片，上面写着您的住址。”
名片上肯定不会细致的描述一个教授家的楼层门牌号信息。
“嗯，新版名片我还没拿到。”
余森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吁一口气，庆幸电话已经挂断。如果他也是院长家的皇太子，就能在招惹肖良的恶趣味上走的再远一点。
电梯的金属墙面上映出的两个局促人影，余森发现，初致的身高是比自己稍矮的，茶色自然卷也许是天生的，加上连肩袖米色衬衫配西裤，和浅亚麻衬衫黑西裤的自己站在一起，真的特别像参加完家族晚宴的父子，尤其对方还用一种略带愤恨的眼神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向怀揣着抛弃儿子想法的父亲质问出口，“您不爱我了吗？”
“你长得是不是和妈妈比较像？”余森试图找点话题，问出口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太私人化，他这是在作危险的试探。
如果初致拒绝回答，那他就能解脱；但从初致对自己的态度中来分析，极有可能会顺着继续往下聊，他不太有信心保证一会儿进屋之后不掉进小孩的陷阱里，而最坏的结果是今晚有可能他会和初致躺在一张床上，抱在一起亲吻……
“不知道，没见过她。”
初致低下头，睫毛颤动，余森便更后悔了。
电梯停下，稀薄的空气得到补充。余森心虚的帮初致抵住电梯门，初致拉着行李箱出去。
这绝对不是今晚最后一个蠢问题，他有预感。
余森绕到初致身前去摁密码锁，进门之后，拿出客用拖鞋，摆在初致脚边。
“比我想象中好，不像三天没人。”初致说。
“屋子里的东西随便用，除了书房，我不习惯被打扰。”余森习惯性补充说明。
初致安静站着不说话。
“最近要整理论文稿，快到截稿日期，刚刚那个电话里……”余森话说一半顿住，意识到不需要这么详细的和初致解释。我是在讨好他？
他提着零食往厨房的冰箱走，余光里的初致安静坐着，背部紧绷，线条完美。
他很紧张吗？我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余森，我饿了。”初致显然不拿他当外人，“使唤”的相当熟稔。
余森正把多买的牛奶搬进冷藏柜，像是条件反射般回答，“好。”
背后有窸窣的声音，他听见初致正往冰箱这边来。
“你会做饭吗？”初致问。
让32岁的单身男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余森花了几秒斟酌，但他不想欺骗，“我对这个暂时没有研究。”
“我来吧，”初致接入的时机很玄妙，就像设计好的多诺米骨牌。
余森回到沙发坐，从公文包里拿出笔电处理未读邮件，可是视线一秒都没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身上挪开。
初致问：“牛肉面？”
余森答：“好。”
初致切了两块牛肉，热油下锅翻炒，再加水煮面，盛在碗中撒上葱花。
“过来吃饭吧。”
开放式的厨房里收拾整洁，牛肉面香味扑鼻卖相不错。余森却在初致脸上看不出高兴的表情。
“是不是看着没有食欲？要不还是点外卖吧？”初致皱着眉说。
“也不是不能吃，”余森咬一块牛肉，佯作难色，“不是饿了吗？”
“你为什么会用香水？而且还是这么阴郁的味道。”
余森停下筷子，“啊？”
“不然就是阻隔剂失效了，现在满屋子都是信息素味道，像是被雨淋透的人回家找不到钥匙，站在门口抽烟，我能抱抱你吗？”
余森第一时间辩解，“我不用香水。”
他怕初致真的过来抱住他，赶紧收了碗筷放进洗碗柜，顺便拉开两人的距离，也给自己空隙冷静。
“你怕我？”初致跟在余森身后，“为什么？”
余森撑住上半身去拿放在橱柜顶层的消毒液，又摁下消毒柜的启动键，顿了一会儿，转到水龙头下认真的搓手。
唯独对初致的问题不置可否。
一阵沉默。
余森心里很矛盾，他想着，你千万别再追问，可又怕他真的不问了。
两人僵持了漫长的三分钟，初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余森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悄悄呼一口气。
“对不起，”初致几乎卸下了所有的攻击性，声音糯糯的。
周围空气中致幻的白檀香渐淡，余森没转身，他猜初致走开了。
“院长说你想在国内读大学，”他又等了一会儿才放慢脚步追过去，犹犹豫豫的坐在初致身边的沙发上。
两人并肩的坐着，像是约好了一样，目不斜视的聊着。
“嗯，已经联系好了，S大。”初致说。
“是不是有点草率？”余森说。
“生命科学院，爸爸临行前已经同意了。”
初致答非所问，有点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把早就想好的话随意的说出来。
“那就好。”
余森会把这个议题起头，是因为院长拜托的，他的任务顺利完成。
下一个议题——男朋友。
在这类问题上，他没什么经验，更不用说是和刚够法定年龄的小孩。
他叨了一支烟，一摸裤兜想起打火机被人收走了。
初致凑过来点烟，“你还没答应我。”
余森顿时头脑清醒过来，端着冲锋枪胡乱扫射，后坐力太猛，先伤了自己也不无可能。
“我早恋一场都有一个像你这个大的儿子了。”
意外的，初致没有反击，反而拖着行李箱进卧室。不久，里面的浴室传来水声，初致从门后探头求救，“你借我一套睡衣。”
余森从衣柜里拿新的睡衣，站在浴室外。
“出来拿。”
里面没动静，余森以为这是小孩的调|情游戏，不耐烦的敲一下门板，同时思考着一会儿进去之后，他该干什么。
又挨过一分钟，余森动手打开浴室门。
氤氲之中，初致片缕未着，倒在瓷砖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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