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燕赵早已不去威远武馆,阿和偶尔来看他,但他越发得馆主看重,练功也愈勤了,于是时间便不太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都在向前,便总会再见。
有一天,老酒鬼突然丢过来一张信纸。
上面很简单地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老酒鬼问:“你杀过人吗?”
燕赵杀过人。
跟阿和一起。
在他大概是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时间有些久远,他记不太清了。
但他记得是在一个城外破庙,乞儿们遮风避雨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当然是供台那里,在供桌底下铺一些干草,睡觉的时候桌布垂下,舒服又安稳。当然,那个宝地是由最凶的乞丐住着。
燕赵和阿和的住处是在东边的墙角,那也是个好地方。他俩年纪虽小,却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其他乞儿也懒得招惹。
阿和要饭,燕赵则去城里帮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两人勉强能有口吃的,倒不至于饿死。
那天阿和外出要饭,有个出手大方的,给了他十文钱。
燕赵回到破庙的时候,阿和正被住供桌那里的恶丐按住暴打,要他把钱交出来。好几个乞儿在旁边看着,不敢劝架。
那个恶丐是个成年人,虽然瘦弱,但对付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可阿和死也不肯松手,即使他被打得鼻青脸肿。
燕赵抓起脚边的破碗,用力敲破,用最锋利的那一处,对着那恶丐的脖子扎了下去。血流如注。
那恶丐手按着脖子倒下,阿和翻身起来,抢过燕赵手中的碗片,扎了一下又一下,直到那恶丐气息全无。
燕赵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酒鬼点点头,对着信纸抬了抬下巴:“这个人。去杀了他。”
燕赵没有拒绝,也没有问为什么。
他练的是剑,杀人的剑,杀人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燕赵回来的时候,身上八处伤口,其中三处见骨。
老酒鬼面无表情:“以你如今的剑术,还受伤至此,我很失望。把过程说来听听。”
燕赵认真答道:“下战书,从大门进,拦者死,一直杀到他面前,然后杀了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
老酒鬼眉头紧皱:“哪有杀手这样杀人?”
燕赵笑了:“我不是杀手,我是剑客。”
老酒鬼瞪了燕赵许久,忽然也笑了起来。
练剑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在后来的日子里,老酒鬼渐渐不再喝酒。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精神越来越凌厉,好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正在缓缓开锋。
他似乎要把余生的光辉都绽放在这段时间里。
任何事情,只怕坚持,只缺毅力。
而燕赵从不缺少这些。
练剑日久,燕赵渐渐觉得,剑,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与肢体共呼吸、同养分,按剑之时,熟稔得好像抚摩自己。
于是燕赵知道,他可以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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