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颇为轻蔑地瞥了瞥嘴，这种很有风度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鲶鱼：“你以为你们夏侯的面子抵几两银子？实话告诉你，当年为了抢朔州那个警察的案子，你们夏侯可没少说人家魏教授的坏话！这样吧，他只要愿意出面，我先付50万元，如果能判10年以下，再加100万，能够当庭释放，500万！”
“你拿50万元拴在一结实点儿的鱼竿儿上，从这窗户伸出去，老魏能从北京跳过来咬钩，拦都拦不住，你还要我干什么？”王均恨不能从嘴里伸出手去攥住那沓红色的票子，可是本能让他问清楚为好。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被警察当诈骗犯抓起来可并不难。这里的警察不是人民公仆，但也为人民服务——当人民有足够的人民币时！
“实话跟你说吧，我找过他，也托人传过话，他根本不理。他不信我们有诚意！我听说他跟你关系不错，上个月在西安你们还喝了两杯。吃惊了？我们这帮人也消息灵通。”显然看到王均吃惊的表情很是得意，一得意就忘形，一忘形就言多，言一多就，“我还知道在西安请你吃饭的人是谁。言归正传吧，你帮姐请魏教授出山，这一万元就是你的了。”
“这钱我能挣。高总已经被拘了半个月了吧，再往后拖就是魏老也不一定能起什么作用了。这个魏老至少有一点比我们的夏侯强，他接的事多少会有一些希望，毫无希望的事他也不会接。”王均终于体面地收起万元现金，但是看着明显不算弱智的姐，他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自己揣着这捆能砸死人的现金到北京面见魏教授？还是跑得越快越好，“6点有个航班到北京，我得马上走了。”
海洪是哼着十八摸走进东北集团总部大楼的，一天之内有两个他平时够都够不到的人物请他干他最拿手的事：搅！
虽然作为赫赫有名的滚刀肉，海总早已习惯于因为搅了别人的好事被当面、背后地破口大骂，但是偶尔能够把搅作为正当工作业绩，还是让他大为高兴，心情舒畅，就爱和群众打成一片，从副总工办公室端出紫砂茶杯就进了信息中心的大办公室。早上8点一上班到9点多，堂堂一个正处级副总工程师，挨个串了信息中心4个大办公室，亲自通知大家9点半到506会议室例会，顺便喷着半黄不黄的笑话。大企业、大机关有个特点，即使彼此仇视到请泰国法师下降头，顶多也就是避免见面，见面了还是要一团和气的。海洪挺着丘吉尔式大不列颠肚子，标准的外八字步子徘徊于各个办公桌之间，间或停留于几个四十以下女士身边，训练有素的各位对于早已听过几遍的笑话仍然报以抑制不住的爆笑，更有人夸张地做捧腹状！
欢声笑语之中，窗外传来张扬的警笛声，众人一律将第三颈椎以下部位的身体留在临街窗户为界的室内，看着两辆检察字样的警车玩儿着小漂移停在集团大厦门前，八个车门同时打开，车门下沿露出同时蹬出的八只皮鞋，随着皮鞋鱼贯而出8个人制服齐整，两人站在车前，6个人行进间自然成列进了大楼。
“不定又是哪个王八盖子倒霉了！走了走了，到点儿了，开会！”好心情警车都挡不住，海总吆喝着大家一同到会议室。
当段诚检察员走进506会议室时，身后的楼道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人不断从1至4楼向上、11至6楼向下运动。会议室里几十张带着或昏昏欲睡或嬉皮笑脸或其它各种会议常见表情的脸统一同时变成了惊愕，只有正打盹儿的变得慢了点儿。
段诚径直走到那个坐在话筒后面的秃头胖子：“你是中能公司东北集团副总工程师海洪？”
随着海洪下意识地点头，段诚身后两位同时跨步向前，小刘拉开手中文件夹，小李摸出后腰别着的手铐。
“回去再走手续！”段威朝身后不耐烦得说，然后对海洪，“请配合一下，又什么随身物品要拿吗？”
其实没有什么手续可走的，对于一封匿名检举信，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连立案的标准都差得远，这次找海洪也就是了解情况。正常情况下，便装到海洪的办公室谈就可以了。但是尖利的警笛、呼啸的警察、慑人的制服，再加上可以理解为准备出示逮捕证和戴手铐的没有做完的动作，也没有什么明显违章的地方。当然，段诚很清楚所有目击者的想法：海洪出事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506会议室的例会自然结束，大楼里大大小小十几个会议也草草结束正题，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回海洪是栽在那个案子上了？是谁捅出去的？一般来说，这种经济犯罪，第一个人被捕，总会有不少人踹踹不安，但是这位海总一贯吃独食，竟然没有一个同案犯，所有参与讨论的人中最厚道的也就是类似谈论女明星怀孕的心态。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在东张西望地想找一块儿足够大的石头扔进海洪前副总工程师刚刚掉进去的井里！
10点不到，盛煜得到消息，海洪被检察院逮捕了！
12点半，那威接到电话，“有人实名举报海洪，刚才已经正式立案了！”
下午3点，在盛煜的全力支持下，东北集团信息中心的小刘、小王，财务的小朱鬼鬼祟祟地溜进那威的会议是，很快就嘻嘻哈哈地和段诚聊上了。此后的1个小时充分地演绎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当然也可能反映的是一个人的人缘儿究竟能惨到什么地步。
晚上，QQ上了辆出租车，拨通了那威的电话就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司机，然后出租车就七拐八绕地到了曼哈顿，哈齐市前几年最贵的公寓。司机一路上就跟QQ斗贫“这里面住的不是大款就是贪官”。要说中国日新月异的发展真是集中体现在房地产上，几年前最豪华的公寓，现在至少在外观上已经不起眼了。曾经雪白的罗马柱经过几个冬天煤灰的洗礼，已经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北方重工城市整体建设中，大堂弥漫着淡淡烟草的香气，地毯被烟头烫得千疮百孔，电梯门边垃圾箱上面插满了烟头。那威满面春风地站在烟头堆旁边，将QQ让上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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