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在下属面前，郭家驹在面部肌肉调控方面还是有些精英人士的素质的：喜怒不形于色（至少在下属面前），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副不变的办公室脸多少隐藏了几许晦气。QQ一进门就看到这张精英素质的晦气脸罕有地出现了一个不够成熟的表情——翻白眼，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天狗食月、牡鸡司晨，必有大祸临头！至少此事证明古人的说法是靠谱的：郭家驹唯一的目的就是通知QQ他已经进入PM期，简而言之就是进入辞退程序，正常情况下将在3个月后离开EPG。同时，郭家驹承诺：在此期间，全力以赴地支持QQ的工作，如果QQ能够在中能公司、或者退一步，在中能东北集团取得突破，可以终止PM。QQ暗自庆幸：幸好没有汇报东北集团的最新进展，否则老鸡决不会给我留这条活路。双方都很清楚：QQ离开EPG是为中能一号工程的大意外买单！
下午3点，QQ已经坐在首都机场的侯机室里，扩音器反复播放着温柔得冷冰冰的女声通知：我们抱歉的通知，因为目的地机场雷雨，飞往哈齐市的CA5418航班延误，具体起飞时间待定。继续打电话吧！
这次机场广播倒没有骗人，才3点钟哈齐市天都黑了，闪电和路灯照亮的柏油路上，黄豆大的冰雹砸起密密麻麻的水花。王佳斌和段威就着雨景和花生米喝酒。本来，两个人在检察院门口恰巧碰上，一起吃了顿兰州拉面，正要分手，就看到钱柜那辆88888的宝马驶上对面万豪酒店的前庭，张榕将车钥匙扔给门童，气定神闲地踱进哈齐市最豪华的酒店。王家斌就在那会儿突然来了酒兴，强拉着段威又转回面馆。
王家斌4月19日被邱局象送瘟神一般发到上海之后，又直接被发到了太原，就接手了418大案。山西省反贪局张振朝在高速路上遭遇疑似车祸死亡。从现场看，绝对一起普通车祸：大名鼎鼎的丰田佳美居然从中间断成两截，张局长和后半截被当场压成一片，司机小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除了全身的擦伤只是有点儿脑震荡，各种痕迹和小金的笔录完全吻合。但是，张振朝随身携带的一份卷宗失踪了，引发车祸的捍马挂的是事发前几个小时被盗的车牌，这副车牌在现场南面最近的一处高速出口外1公里的路旁被拾到，种种细节显示，这是一桩谋杀案！而王家斌作为一个东北警察，介入的方式更是玄妙：调查以钱柜为首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在山西的罪行。邱局交代的非常清楚：查418大案就是查钱柜和五台河矿难！
在那种车祸中，能够决定小金生死的只有天上的那位后脑勺儿罩着一圈儿金光的老大，所以王家斌在山西信任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当事人。“这肯定是谋杀，直接的凶手应该不是后面的卡车司机，而是前面的悍马！”看到王家斌疑惑的表情，小金用低沉得发冷的声音（出事后他就一直用这种声音说话）强调，“我说这话不是以司机的身份，而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刑警！”小金原来是朔州的刑警队长，因为一起灭门命案限期未破被免职，后又被几个煤老板实名举报殴打嫌疑人，调查了一个月，证据没有落实当地的电视台倒给捅了出来，结果是西里糊涂地被扒了警服。这时，张振朝把他招来当司机，并且明确告诉他：“你还是干刑警的活儿，顺便给我开车！”在小金的帮助下，王家斌和他从哈齐市调来的几员干将大概理出点儿头绪：五台河矿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卖给了钱柜，只是因为山西省决不会批准将一个年产能力1000万吨的骨干矿卖给个人，所以对外一直说是承包。这次矿难完全是责任事故，但钱柜用钱封住了大多数死者家属的口，而省里一直坚持只死了23人，几乎是将国家安监局的人赶出了大同。而就在这次车祸的前几天，大同一个煤老板杨二娃答应小金，只要张振朝真敢管，他就能提供这次矿难真实遇难人数的证据，出事当天中午，小金拿到了那份卷宗。下午，他们从名单中随机拣出20个，经身份证号核对，发现其中遇难者身份无误，而代领人有12个与遇难者没有亲属或同乡关系，也就初步验证了杨二娃所说的，相当一部分钱让高捷冒领了。张振朝一死，杨二娃就人间蒸发了，不知是自己躲了起来，还是让人灭了口。
看看在山西一时也没什么进展，王家斌想从钱柜的老家找突破口，没想到这么快就冤家路窄了。看到张榕，一个一直困饶王家斌的问号又浮出水面：五台河这么大的事不象钱柜这种级别的干得了的。
“老段，坐钱柜车的那个你认识吗？”
“你是警察，不认识他不奇怪！这位这几天是老板圈子里最神秘的人，据说钱柜把他象亲爹一样供着。不定是北京哪个宅门的公子！”
“就是个暴发户吧！”
“不可能！你知道钱柜不缺钱，他XX做的都是不用本钱的买卖。这位绝对。”
“咱们这儿有个叫杨二娃的，在山西开煤矿的，你认识吗？”
“岂止是认识！这小子昨天还给我电话呢？”
QQ在机场给盛煜打了个电话，这小子到哈齐市吃了顿饭就搞清楚了这件事：原来是中能公司将东北集团MES项目作为集团一号工程的试点，限期汇报；同时，东北集团范总大发脾气：一个MES论证了一年多了，经理办公会拍了三次板儿，怎么就没作用？！海洪还想不想干了？！所以海洪也不敢拖了。看来这次算是定下来了，自己这一关闯过去了！QQ开始盘算不能太早告诉老鸡这件事，否则他肯定认为QQ早就搞定了这事，是成心拖着不报！这帮香港人分不清真假话，就把所有部属当贼一样防着！
哈齐市的天很快转晴了，晚上7点QQ走出机场时，西边彩虹之下是火红的一片晚霞，经雨的白桦叶在夕阳之下绿得发亮，在晚风之中，白桦树干在鹅黄绿色之中搅动着点点反光婆娑起舞。朗朗青天呀！老天有眼呀！这几年到哈齐市不下20次，QQ突然发现原来东北的风光确实辉煌：不用雇人种一山谷的玫瑰；也不用拣三十多亩的胡杨叶堆在屁大点儿地方上；更不用码几万盆ju花，用不着大师级、国宝级的艺术家导演精心构想、大胆指挥，人造一个自然风景，大自然自有真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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