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半,七月的东海已经从天边泛起红光,云霞万端,变化莫测。
一丝丝的亮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朝露,晨鸟在枝头欢乐鸣叫。
县衙周边,天快大亮。
房里虽然还有些许黯淡,但门窗的缝隙还是挡不住明亮的光线往里面渗透,偷偷地钻了进来。
赵顼翻身下床的动作惊醒了旁边半睡的黄心。
和衣而睡的黄心“嗖”地一下爬了起来,三两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颤抖,整个人都醒了。
他奔到天子睡榻之前,紧张地说道:“陛下,是要起来方便么?”
赵顼的脸上并没有很懒散的表情,眼睛也没有早晨起来的难以睁开的半眯状态,相反睁得很大很圆,异常明亮。
他双手撑在床沿边上,前倾着身子,最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道:“睡不着了,起身。”
“又不用早朝,陛下何不多睡一会?”出行在外,天子好不容易可以多睡,一般都是卯时之后才起身,今日算是早起,黄心虽然奇怪,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找来衣服让天子穿上。
赵顼伸开两手,让黄心伺候他穿衣,一边问道:“如今几时了?”
黄心答道:“还有半个时辰才是辰时。”
“哦。”赵顼点点头,“那还早。”
黄心停住手,小心地问:“陛下,需要继续睡吗?昨夜您虽然睡下得早,不过奴婢好像见你辗转多次,一直到子时才入睡。”
“不必了。”赵顼示意他继续穿衣,“睡也睡不着,今日还有大事要做。”
黄心漫不经心地问:“陛下昨晚是兴奋睡不着?”
赵顼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机灵。”
黄心憨笑一下,不再言语,继续穿衣。
赵顼倒是忍不住说道:“你不问一下朕因何事兴奋吗?”
黄心惶恐说道:“陛下之事,奴婢不敢多嘴。”
谨慎,是他在宫里的生存之道。本分,也是赵顼信任他的前提。
这一点,黄心比谁都明白,因此他从不敢逾越半分。哪怕是天子高兴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些许的放松。
赵顼愣了一下,叹道:“倒是难为你了。”
黄心偷眼看了一下天子,对方虽然叹息,却也难掩对他的满意,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丁点的窃喜。
虽然黄心没有继续追问,不过赵顼一想到昨天的情景,还是兴奋得全身轻轻颤抖,庞大的海军,还有那厉害异常的火药炸弹!
昨日从东海回到住处,已是入夜时分,吃了东西之后,他谁也不见,整个晚上都在房里胡思乱想。
一想子想象海军有了十几万之众,几千艘海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突然哗地一声,如蚁的军队登陆北边,一路冲锋,势如破竹地把幽云十六州从辽人手上夺了回来;一下子又想象到大宋制造了十万颗炸弹,兵马带在身上冲向党项人,而党项人几十万骑兵冲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落在他们面前的炸弹,还没想个明白,炸弹突然炸开花来,之后就是马与人全都倒下,一战把党项人的军队全都给吃掉,从此马踏兴庆,绑了党项人的国王!
……
越是想象,赵顼就越是兴奋,脑子里全是自己征服天下的场景,别说睡了,若不是心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是皇帝,他估计会忍不住在深夜里引颈长嚎大吼起来。
迷迷糊糊睡了半宿,在以征服为主题的美梦里醒了过来,就是如今早晨的情景了。
穿衣完毕,黄心端来清水。
一碰触到水,赵顼忍不住问道:“黄心,昨夜你有没有听到海浪的声音,怎么朕满耳朵都是海浪拍岸的声响?”
黄心吓了个半死,强笑说道:“陛下说笑了,此处虽然还在东海县内,不过去海边有二十多里路,哪里听得到海水之声?”
“是吗?”赵顼愣了一下,洗完手,甩了甩水珠,接过黄心递过来的洁白手帕,一边擦着手,一边喃喃自语,“那估计是朕做了个梦。这个梦,好长,好……”
梳洗完毕,黄心赶快问道:“陛下,要用早点吗?”
赵顼点点头,道:“让他们快一点,朕还有事要做。”
他想清楚了,昨晚所有的场景都是美梦而已,要想美梦成真,还需要实际的努力。能使这一切变成真实的人,也只有沈欢。而他今日要做的重要之事莫过于讨论一下沈欢的去处,让他继续留在海州,也太过浪费。四年过去了,也该是让他进京的时候。
早点很丰富,也很精致。
吞咽了三四个点心,赵顼手一推,吃不下了,道:“收拾吧。”
黄心却劝道:“陛下,不多吃一点么?今日你吃的比往常少了一半!”
“不吃了!”赵顼挥挥手,大是不耐烦的样子,“让你收拾就收拾!”
黄心这次不敢多言,赶紧让侍女进来收拾干净。
做完这一切,卯时也快要过了。
太阳已经升起,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赵顼站在窗前,外面是县衙的后院,种着几棵松柏,亭亭如盖,时不时可以看到早起的鸟儿在上面腾挪跳跃。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赵顼感觉心情愉悦,回过头去,对站在一边的黄心说道:“你去请司马相公与两位参政过来,说朕有要事商议。”
“是。”黄心挪了半步,又问,“陛下,就这三位大人么?”
赵顼沉吟一会方道:“就他们仨,先商议商议。唉,算了,过半个时辰再去,还早,就不扰人清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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