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亭寅的嘴张得老大，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眼睛盯着庄佳蝶握着枪的手，仿佛那砰地一声枪响就已经在耳畔边响起。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三人之间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空气中挟持着丝丝的寒意，这寒意一直渗透到骨子里。
“我……”夏亭寅犹疑地迅速地瞥了一眼冰菱。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他觉的自己像被逼入了绝望的深渊里。
“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从庄佳蝶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微愠与绝望交织的眼神，她闭上眼咬了一咬牙，将手扣进扳机里。如果夏亭寅不选择自己，自己跟这个孩子还留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等等！”他大叫了一声，泪水涌出了眼眶，痛苦扭曲着脸，用艰涩不堪的目光望着柳冰菱，迅速地偏过脸对着庄佳蝶，“我选择你。”
她听了，心里就像滚油浇过一般，不知不觉两股酸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终究还是做了选择。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锥心得疼。
庄佳蝶虽然两眼含着泪水，但是眼梢眉底充斥着一丝得意。
夏亭寅将她手上的枪夺了过去，旋即转过身，落寞地走了。
庄佳蝶走到她的身边，腮上带笑不笑：“柳冰菱，现在你该知道在亭寅的心中，到底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柳冰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眼泪收回去。
庄佳蝶摸着自己的肚子，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
夜，很深了。柳冰菱听到大门口传来蓬地一声响，一切归于宁静。她的目光睃到桌子上早已冷却的那只碗，一时心火一起，将它狠狠地掷到了墙上，白色的像流涎一样的顺着平滑的墙壁上，如同一条蛇蜿蜒地往下。她蹲下身去，望着这地上的一片狼藉，放声大哭。
门突然间发出一阵咿咿哑哑开门的声音，她泪眼模糊地看到腊梅就站在门旁。
“腊梅。”她失控地喊了一声，忘记了哭啼。
腊梅仍是那个样子，朴实无华，颧骨上红通通的，带着一点乡气。
她揉了揉眼睛，愣怔了片刻，一下子就抱住了腊梅：
“腊梅，见到你太好了。”
可是腊梅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她错愕地放开腊梅，望着腊梅的脸，仍是那个熟悉的样子，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腊梅死了。”那个长得很像腊梅的人睁着两颗圆圆的眼珠子，一霎不霎地望着她。
“你说什么？”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两步，那眼神就像遇到了鬼一样。
“我不是腊梅，腊梅已经死了。”那个人的眼睛变得呆滞起来，两片略厚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
“她死了？”柳冰菱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身子动弹不了，泪珠从两只眼角慢慢地滚了下来。
“你是谁？那她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她有没有提过我大哥的事……”她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那个人的胳膊。
“我是腊梅的妹妹！我叫冬梅。”冬梅的眼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她看着柳冰菱的脸，眼圈慢慢地变红了。“她说……”
“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盯着冬梅与腊梅十分相似的眉眼，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虽然曾经对腊梅的去向抱有一丝不乐观的预兆，但是在她的心底始终希望腊梅还活着，她想知道大哥究竟是被谁所害。
“她……”从冬梅的眼眶里闪亮的泪珠子滑落了出来，她那嘴唇轻轻地颤栗起来，“她是爬着回来的，她的脚被打断了，身上还有好多的伤……当我打开门，看到姐她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找我？”她的眼睛瞪直了，泪水像是止不住似地往下滚落。“是那个凶手，一定是那个凶手把腊梅害成这样的，她什么话都没有对你们说吗？”她看到冬梅两颗凝滞的眼珠子，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
“找了大夫给她看病，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她受伤太重，在家里拖了一个多月，把钱都花光了，可是还是没有把姐救回来。”冬梅终于忍不住呜呜地抽泣起来，她用那半旧的袖子掩住面孔。
“你姐说什么？她到底说什么？”她抑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情，激愤难捺地说道。
“她不会说话……”冬梅将衣袖从脸上移开，泪汪汪的眼睛就像浸在水中的黑卵石子，“她也说不了话了。”
她将手举起来捂住口角，那流泪的红眼睛怔怔地望着冬梅。究竟腊梅被那个凶手害成了怎么样的程度？她难以想像也无法想像。
“她被人灌了药，说不出话来了。”冬梅扁圆的脸上一对眼珠子被泪水泡得发亮，嘴角的肌肉猛地抽缩了一下。
她张大嘴，目瞪口呆地望着腊梅的妹妹冬梅。腊梅受了伤之后，拚尽了几乎是全身的力气爬到了自己家，残喘苟且地拖了一个多月，痛苦地死去。那个凶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们问姐，到底是谁把她害成这样？她张着嘴，痛苦地动着嘴唇，我知道她很想跟我们说话，可是她说不了话，再加上从小没有念过书，一个字也不会写。后来她无意中看到了什么，指着我们的针线包，咿咿呀呀地叫了一通……”冬梅说着，被泪水糊住了嗓子，有点说不下去了，用袖子揾一揾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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