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锦儿叹口气,“四叔倒是真的不要紧了。”
“何以见得?”
“只怕是震二爷替他挡了灾了。”
“你别这么说!吉人天相。”
“喔!”曹雪芹忽然想到,“震二哥是辰年生人不是?”
“属龙。”秋澄答说,“应该是辰年生的。”
“今年己巳,己是火,辰是土,火生土,流年大利,吉人天相,不错!”
锦儿没有作声,放心不下,起身又去看曹震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秋澄皱着眉说,“四叔那面,也得照应,我看你回头还得去一趟。”
“对!他今儿到大理寺的时候,荣老三正拖着我去看‘菠菜石’,错过了,没有见着,回头问完了再瞧不见我,心里一定会起疑。棠村的嘴又笨,话说得不妥当,四叔会误会咱们漠不关心。”
于是等锦儿回来,秋澄问道:“好一点儿吧?”
“倒像是药还管用。”
“那好!”秋澄紧接着说,“两面都要顾得,让雪芹到大理寺去吧!我在这里。”
“我把桐生留下来,有事让他随时来招呼我。”
锦儿点点头,“你先回去一趟。”她说,“太太一个人在家着急,你得去说一声,就说——就说好得多了。”说着,又掉眼泪。
曹雪芹答应着,匆匆而去。一到家自然先去看马夫人,刚踏入堂屋,只见杏香掀帘而出,轻轻摇手,示意噤声。
“太太刚睡下。”杏香问道,“你吃了饭没有?”
曹雪芹这才想起,腹中空空,“还没有。”他说,“不过,不想吃,胃口不好。”
“给你下碗酸辣片儿汤吃?”
“也好。”曹雪芹问,“太太怎么样?”
“还不是发愁。既愁四老爷的官司,更愁震二爷的病。”杏香皱着眉说,“怎么一下子中风了!要紧不要紧?”
曹雪芹刚要回答,听得马夫人在里面问:“是芹官回来了?”
“是。”曹雪芹高声答应,入室以前,摸一摸脸,将肌肉放松,装出平静的神色。
“你是从哪儿来?”
“震二哥那里。”
“喔,”马夫人急急问说,“现在怎么样?”
“病势是不轻。不过大夫的手段也还高明,一服续命汤下去,马上有起色了。”
“什么?”马夫人问,“你说那药叫什么‘续命汤’?”
曹雪芹深悔失言,药名“续命”,可知病在生死呼吸之间,但话已出口,不可否认,只能略为说些实话。
“先是昏迷不醒,嗓子里上痰了。”他说,“中风本来就是痰症,服了药以后,好得多了,想来一条命总可保住。”
“唉!”马夫人叹着气摇头,“就能保住,也成了废人了。”
“能带病延年就算好的。”
“你四叔呢?”
“正问着呢,”曹雪芹又说,“照锦儿姊的说法,四叔也许不要紧,她说,震二哥替他挡了灾了。”
马夫人沉默了一会,方始开口,“倒情愿不要他挡灾。”她说,“你震二哥到底是个要紧人。”她又问,“你吃了饭没有?”
“片儿汤好了。”杏香在外面应声,接着是丫头端进来一碗片儿汤,另外是一碟火腿、一碟酱菜。
“你吃完了,陪我去看看你震二哥。”
“娘!你别去。”曹雪芹说,“震二哥看似昏迷,心里可是很清楚,一看把老人家都惊动了,心里在想:必是没有救了。那一来于他的病不好。”
“芹二爷的话不错。”杏香也劝,“而况太太的气喘刚好,如果看了伤心,也许又会犯病。”
“好吧!”马夫人接受了劝告。
于是曹雪芹匆匆果腹以后,复又赶到大理寺,找到曹霖,询问情形,据说中午曾有半个时辰休息,午饭是黄主事所备,他曾想跟他父亲见一面,却未能如愿。不过据黄主事说,问案经过,颇为顺利,这天一定可以审明结案。
所谓“顺利”意何所指?曹雪芹心里在想,如果问官避重就轻,有心开脱,固然是“顺利”,但曹据实答供,毫无隐饰,使得问官感到满意,亦可以说是顺利。照情势判断,似乎以后者为是。果然如此,这罪名就不会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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