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知道……”女子语声曼柔，眼底却是冰凉一片，轻呵转眸，“你与晏家大小姐，乃是同一天出生。”
“那又如何？”原本紧锁的眉宇瞬间松开，悬着的心也有了一丝着落，百里寒忍不住嗤笑连连，“这件事，人尽皆知。还用得着你来说？”
当年，沈碧云本来比懿德皇后先怀孕，两人相差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可是，沈碧云生产那天，原本虚弱的身子根本撑不到生下孩子。懿德皇后不得不出手相助，谁知道，这一下却牵动了胎气，使得懿德皇后面临早产。
可就算当时已然这般凶险，懿德皇后却依旧选择先保住挚友。这样一来，两个人的真气都是大量的耗损，竟是一前一后脱力而死。
尽管这件事，烈显帝当时有想过要遮掩，后来却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压也压不住。烈显帝最后只得放任不管了。
的确是，人尽皆知。
太子这样的反应，女子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轻笑道：“太子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若是那时……”
女子深眯着眼，将那将露未露的话尾放得无限悠长，碾磨着百里寒微薄的耐性。直到看到他的眼底真正起了一丝波澜，才满意地勾着唇，“你们交换了呢？”
这句话，就像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将百里寒平静的心湖砸出波纹连连。
若是有那样的可能，那将意味着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仅是禁足，已经让他不能忍受。
若是有那样的可能……
不！绝没有那样的可能！
百里寒被她的话震得神思不属，张手一把攫住她的肩膀，就是用力一晃，“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什么？”
“呵呵……”即使肩膀被百里寒捏得生疼，女子唇边依旧噙着笑，将百里寒的手轻轻一拨，“太子是不是觉得，将你们交换，实在没有必要呢？可是啊，那时候的大齐百废待兴，南明又久攻不下。是守住手上已有的大片江山，还是攻下南明的寸土之地，皇上当时很迷茫。更何况，明王的战力，在前朝就已震慑四方，他担心自己一旦松懈，明王就会反攻回来。皇上只得用懿德皇后母家辛苦建立起来的神机营，守在凫川，与对岸的南明形成对峙。”
“可懿德皇后的母家子嗣凋零，族中的长辈又老的老、残的残，根本担不了这样的重任。懿德皇后只得含泪将自己年幼的长子，送到了凫川。可这样一来，朝中原本就不稳的局势，却因为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更加焦灼起来。最后……”
说到这里，女子却是蓦地住了嘴，意味深长地看向百里寒。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个太子，岂不成了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的一枚棋子？
百里寒一脸怔忡，蠕动着嘴唇，轻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可这样一来，太后那日的所作所为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难怪不管他如何努力，太后和父皇看自己的眼神，始终都没有一丝温情。难怪他的手废了，他始终没有一丝心疼。难怪明明是国师造次，父皇为了保住江山宁愿舍弃他也不愿动国师一根毫毛。
原来……他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枚早晚都要舍弃的棋子！
原来，他是这样——不值一提！
百里寒颓败地连连往后退，神情悲怆地望着女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女子脸上浮上一抹同情，安慰似的拍了拍百里寒的肩膀，“因为——即使身为棋子，只要有本事有能力，还是可以逆转命运。”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即使脑子里已经乱糟糟的，百里寒却始终谨慎着。
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来告诉他这些。
“因为你要的，”女子红唇轻启，自如地勾扯着百里寒的心绪，“我可以给你。”
简直，答非所问。
百里寒心里焦躁得厉害，耐不住又问：“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想要的，你也可以帮我得到。”女子轻笑。
“你想要什么？”百里寒问。
女子却是竖起手指，孩子气地摇了摇，“我的秘密，太子殿下还是别问得好。”
这样调皮的动作，百里寒却半点不觉得可爱，只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被她捏在手里的一只小兽，心情好时逗逗，心情不好时却随时都可以送命。
百里寒恨死这感觉了。
“太子殿下，”女子收起一脸的俏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为什么？”百里寒眼底戾气浮沉。
“因为，”女子毫无顾忌地戳着他的心口，轻声细语道：“你的心，还不够冷不够硬不够狠。”
百里寒挑眉，只是顺嘴道：“那该如何呢？”
女子却是但笑不语，张手变出一颗丹药来，“这粒丹药，有续断之能，能让太子的手恢复如常。只是，这丹药若能以处子纯洁的精气为引的话，会发挥出想象不到的作用。”
她执起百里寒的手，将丹药放到他手里，别味地耸耸眉，“太子有空，不妨试试。”又凑到他耳边，暧昧地交代了几句，款步走向门口。
百里寒眉头蹙了一蹙，只感觉手上拿的是不洁之物，却又是怎么都放不下。
他将丹药一收，“收下这丹药，是不是说明——我跟你，就在一条船上了？”
女子回眸一笑，“太子觉得呢？”虽然这样问着，女子却似乎并不想要知道答案，一面将帽兜重新戴回去，一面自如地走向门口。
殿门一响，女子和她的随侍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百里寒在原地长久地伫立，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将手心里的那粒丹药吞了下去。
少顷，殿门又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晏慕宁缩头缩脑地往里看了一圈。光线有些许昏暗，她看不清殿内的情况，也听不见人声。
只得按捺着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不过眨眼时间，百里寒就出现在她面前，拧着眉，用着一种古怪却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晏慕宁心慌地咽了咽唾沫，却忍不住朝他伸出手，“你没事吧？”
话一出口，整个人却被百里寒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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