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知何时开了。
“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个因为救你而溺亡的保姆吗？”立身于门口的男人冷声开口。
苏轻焰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懵懵地抬头看他，“记得，但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而且她不是因为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夜阳语气又冷下几分：“我是她的儿子。”
有那么几秒，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明明是在家，却给人被寒冰包围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要用很长时间才理清楚关系。
可突然一下子，大脑变得清晰了。
“所以——都是假的。”苏轻焰唇际突然咧开，“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你来苏家，想为你母亲报仇是吗，低眉顺眼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他什么都没说。
她就已经懂了。
作为一个保镖，本来就不该完美成那个样子，而他做到了。
是为了薪资吗。
不是。
以他的才华，做什么都行。
唯一让苏轻焰想不通的是，苏德成让夜阳帮忙打理公司，是因为他有才华，还是出于内心的愧疚。
眼前男人陌生得让人可怕，苏轻焰却只想笑，“接下来你想做什么，苏家破产，把我赶出去，看着昔日风光的我被人耻笑来满足你的报复心吗。”
“你乖一点。”夜阳单手抄兜，随意而自然，“我暂时没时间处置你。”
“怎么——”
他这番话显然是让苏轻焰意外的，望着凛冽英俊的面庞，苏轻焰一步一步走过去，微微踮起脚尖，双眸锁在他的脸上。
夜阳有退后的倾向，但最终只是低头，视线不闪不避地和她碰上。
“你母亲因我而死，所以你要惩罚我，合情合理。但是你现在心软是因为没时间，还是念及旧情？”
最后一个“情”字刻意咬重了音节。
她好像对他蛮失望但还不至于太糟糕，明明是弱势的一方但还是嚣张，像是掌握对方的一个把柄，或者抓住一个可笑的点。
苏轻焰确实在玩他。
她在想如果他知道事实并不是他所想，会怎样。
那他这些年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还挺好玩的。
尤其是看着男人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认了真。
她心里的恶意越放越大，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他被戏弄的模样。
夜阳退了一步，离她一两米远，看人的目光刚好是斜下冷视，嘲讽又不屑，“我和你有什么旧情，公主殿下对待仆人，顶多有几分怜惜？”
“你真可笑，就因为当年的事……”苏轻焰没时间和他耗费下去，准备全盘托出看他笑话时，手机铃声响了。
管家打来的。
“大小姐，你在哪？不好了，夫人跳楼了。”
房间寂静。
通话没开免提也足够屋子里另一个人听见。
也听见，下一秒她手机砰然落地的声响。
夜阳大抵没想到，这些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他是想一手控制苏德成，再制裁苏轻焰，至于其他人和那些财产，他对此的兴趣不大。
听见苏夫人的消息，他虽无感，但见眼前女孩苍白的脸色和压抑不住的悲伤时，心房某处还是被击撞一番。
紧接着，他看见苏轻焰捡起地上的手机，又拿起桌上的一些文件。
当着他的面，她把资料撕得粉碎，然后扔到他的身上。
“总有一天，你会比死还难受。”
丢下这句后，她留给他一道决绝的背影。
地上的碎纸，拼凑在一起的话，是出国办理的手续资料。
有她的资料。
也有他的。
苏大小姐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
她明明说，如果他不随她出去读书的话，她会带其他人代替他。
可为什么，还要给他办手续。
之前的话似乎飘现在耳边——你岂不是要成我一辈子小跟班。
…………
苏大小姐失踪了。
苏家出事后，漫天遍地的新闻覆盖而来，全城人津津乐道。
企业家偷税的热度，负面舆论堪比明星出轨绯闻，没人去在意通报上所说的“正在调查”，大家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并且思考出自认为不错的人生哲学。
家父出事，当女儿的并不承担负债，但是苏家毕竟底蕴尚在，难免有人趁虚而入，想逼一手苏大小姐。
他们都在找她。
夜阳也在找。
他替她还清所谓亲友以及欠下合作商的余款。
苏家别墅也被他买下来。
可她还是没有出现，人间蒸发了似的。
苏家别墅，客厅里，清凉的女声传来：“你确定你找的方法是对的吗。”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盯着笔电屏幕，没吭声。
“她身上有点钱的话，在没有监控的乡下躲个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按照你的说法，她那天晚上就离开这里，身上只有一件睡衣的话，能生存这么长时间的几率不大。”
女人给出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睡衣没有口袋，放不了钱，何况苏大小姐出门从不带现金。
除了值钱的睡衣，她带走的手机也值钱。
“你可以顺着手机这条线找，我估摸着她会把手机卖掉，换个便宜一些的。”女人又道。
半晌，夜阳才漫不经心吐出一句：“我为什么要找她？”
女人先是一怔，被他这一句逗得不禁笑出声，手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八个监控画面，“你看的这些不都是她经常出入的地方吗，你还说你没找她？”
“她自己会出现的。”
“如果不出现呢？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她发生意外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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