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南晚上回到家，几乎是沾了床就呼呼大睡。
沈流光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给她脱靴子。裴凌南迷迷糊糊地说，“流光，我自己来。”
沈流光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在床边坐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要怎么开口？亦或者，要怎么挽留？他摸了摸她手腕上的明月流金，心中百转千回，“我要娶你的时候，决计想不到今天要面临这样的处境。否则，我不会让你跟我在一起。”
沈贺年在他们的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更深露重，才转身离去。他要去找一个人帮忙，如果什么努力都不做，他会怪死自己。
第二天，裴凌南像往常一样，早起上朝。下了朝，她被阮吟霄叫住。
阮吟霄似乎犹豫，“你……明天有空么？”
“明天？”裴凌南迅速在大脑里面回想了一下，“有。”
“明天下朝之后，去醉仙楼的天字号包间等我。我不到，你别走。”阮吟霄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裴凌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阮吟霄的背影。他更瘦了，脸上的骨头越发地深刻，但这让他看起来更干练，更英俊……裴凌南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臂，低头回御史台了。
这天晚上，沈贺年下厨忙了很久，桌上的菜比过年的时候还要丰盛。沈流光和裴凌南俱是不解地看着沈贺年，沈贺年说，“坐啊，今天下午和猪肉王打赌，他输了银子。”
沈贺年的厨艺一向都很好，裴凌南吃得很香，还多吃了一碗米饭。沈贺年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话，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完似的。沈流光忍不住打断他，“爹？你怎么了？”
“没事。看到隔壁刘大婶添了一个孙子，感慨了。”沈贺年说完，埋头吃饭，却越发食不知味。他拿眼睛偷偷地瞟裴凌南，却发现沈流光在看自己，连忙移开了目光。
吃完饭，裴凌南和沈流光要回房，沈贺年忽然说，“凌南，流光要是做了什么错事，你一定要原谅他。”
裴凌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嗯，我会的。爹你放心。”
沈贺年看着他们走远，重重地叹了口气，和双双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碟。
一个晚上，沈流光都难以入睡。他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向裴凌南开口。
裴凌南迷迷糊糊地问，“流光，你怎么还不睡？”
“哦，有点口渴，我下去喝口水。”
裴凌南点了点头，翻身向里，继续睡觉。
沈流光扭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暗下决心，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
第二天天一亮，裴凌南就准时醒来去上朝。那个时候，沈流光睡得正沉。她低头亲了他一下，笑道，“这回我可没忘东西了。”
下了早朝，她依约前往醉仙楼。天字号包间，既临街又宽敞。
她在包间中边吃小菜，边等阮吟霄，还要琢磨阮吟霄为什么突然要单独见她。忽听到隔壁地字号包间有一对男女在对话。起先她并没有很在意，可是听着听着，那声音竟似很熟悉。
男的声音浑厚，“我知道你喜欢沈流光，本来就没打算要跟你成亲。”
“砰”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然后是年轻女子的咆哮，“你没打算成亲还让太后跟我哥说，你有意要娶我？！怎么，太后的弟弟了不起啊！太后的弟弟就能强抢民女啊！”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狗屁的强抢民女！你这种女人，给老子当丫环老子都不要！喂喂喂，你想干什么！秦书遥，老子不打女人！”
还没说几句话，隔壁就响起了各种奇怪的声响，好像是打起来了。
裴凌南听到小二把隔壁包间的门拍得冲天响，可是包间内的那两个人好像还在我行我素地打架。她只好出门去，帮小二叫门，“楚大人，秦大人，你们两个人有话好好说！别把人家的店给砸了。”
“闭嘴！”里面的声音出奇地一致。
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裴凌南。裴凌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一定会让他们两个赔偿给你的。你下去喝喝茶，我在这儿守着，等他们打完了就通知你。”
小二没有别的办法，平头百姓哪敢惹朝廷命官？随即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裴凌南对走廊上开门看热闹的客人们说，“都别看了！”
那些人连忙关上门，各自回自己的包间去了。
裴凌南也回了天字号包间。隔壁的桌子倒地声，碗碟摔碎声，层出不穷。她磕完了一盘瓜子，隔壁终于消停了，但阮吟霄还是没有来。她起身开门出去，正好看见小二从楼下匆匆忙忙地跑上来。
小二看见裴凌南，大声嚷嚷道，“裴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说沈府大火！”
裴凌南脑子里“轰”的一声，再顾不上别的，飞也似地往楼下跑。大街上的行人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去，和她共同汇成了一股人潮。
往日里平和安宁的沈府，此刻火光冲天，不断有人拿着木桶上前，但一桶桶水对于整座府邸的火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沈府的几个下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裴凌南奋力挤出人潮，随手抓住了其中一个，声音艰涩地问，“少爷和老爷呢！”
那丫环只顾哭泣，嘤嘤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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