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行军之事，时玖确实不如商瞿懂得多。时玖不可能天真到认为前任知州任上的典狱记录会万无一失，却也万万没料到居然连记录的卷宗中也漏洞百出。
时玖“嘭”一声合上书卷，怒道：“前任太守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商瞿饮茶，淡然道：“你们汉人，有利便是亲，没什么好吃惊的。”
时玖挑眉，难道商瞿在北疆的时候也被汉人官员欺负过？大楚武将地位比较低，像是尚英，还有时诵他们基本都封到头了，可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还是比不上那帮文臣。像是商瞿，在大楚武将之流也算是高官了，可他为武官是其一，身为狄人是其二。文官瞧不起武官，汉人瞧不起蛮狄，武将互相瞧不起，商瞿这种不吭不响军规大于天的，便成了大家瞧不起的对象。
“哎，那你现在跟汉人成亲，不也是汉人了？”时玖回身扒着他的肩膀，揶揄地笑他。
“唔。”商瞿低头便吻。
唇舌相触，时玖被亲的“呜呜”直叫，偏还爱极，揽着他脖子亲热地回应。
时玖终于抱着人亲了个够本，连日来的郁闷都消却了，这才想起来这房间里还有个神秘的地窖。
一吻停下来，商瞿有力的臂膀环着时玖劲瘦的腰，二人皆是呼吸剧烈，商瞿捧着时玖的脸还欲继续，却被时玖躲开了，“等下再亲，”时玖脑袋往前一沉，笑倒在商瞿肩上，“咱们先看看那个地窖。”
商瞿点头，意犹未尽地看着时玖的唇，放开他转而牵着他的手来到地窖入口的地板旁边。
两个人的衣服都沾上了火棍上的木炭灰和地面上的尘土，方才季郎中他们都以为是他二人厮混时蹭出来的衣冠不整，并没有多起疑心。时玖自然也不会为了脸上好看而说破。
地窖里一片漆黑，空气不通畅，带着股浓重的霉味。
商瞿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火折子，就着火盆点燃，先行走下地窖，确认没有危险才让时玖也下来。
地窖被火光照亮，时玖这才发现，这里面并没有多大，不过是个见方的小空间，有点像他家里的酒窖。里面放了好几个大木箱子，都没有上锁，时玖过去一抹，一手厚厚的灰尘。
没费多大力气箱子就都打开了。
时玖看清楚里面盛放的东西，嘴巴张大。
“这么多……钱啊……”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白银，时玖粗粗一算，只这一箱便不下万两。
“啧啧，这都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一连四口箱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商瞿掀开最后一方木箱，动作突然停住。
时玖几乎瞬间察觉他的异样，两步并到他身边，“怎么了？”
商瞿没说话，身子稍微侧了下，让出那一口箱子。
“这……”箱子里装的东西并不如前四口那般，里面的东西都没装满，却是一卷一卷的记事簿，因为时间太久了，书册蒙尘，看不清卷头的字。时玖挑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卷拿在手中翻开，不由皱眉。
他放下这一卷，又翻出来其他几卷大致扫了几眼。
他翻看的这些记事簿无一例外，记录的皆是赃款。剩下的时玖不用看也知道是相同的内容。
商瞿见他眉心蹙的越来越紧，知晓事情恐怕很棘手。
时玖站起来，朝商瞿扬了扬手中册子，“银钱先放着，这些书卷我们得想办法全带走。”
“好。”
“我总有种预感……这些账本很关键……“时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
“让小六找车来运出去？”商瞿道。
时玖摇头道：“不能用车，目标太明显，会引人起疑。”这些东西藏到现在都没被发现，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
“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以免再生事端。”时玖闭眼，做了决定。
……
“时大人回府去？”有人打招呼。
时玖一笑，“是啊，家里还有点杂事没处理，你们呢？手头的活忙的怎么样？”
“哈哈，大人见笑了，元宵灯会事关重大，下官们如何敢掉以轻心。”
时玖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淡淡一笑，招呼上商瞿欲走。
“哎，大人留步。”那人锲而不舍地拦人，眼珠盯紧商瞿怀抱着的布包，“小的斗胆问一句，校尉大人捧着的是什么？”
时玖闻言回过头，目光渐冷，带着审视的锐利目光径直洞穿他。他被时玖盯得浑身一机灵，只觉得时玖已经把他从上到下看穿了。
“哼。阿瞿，给他看！”
商瞿淡淡瞥了眼那小吏，连正眼也懒得给他一个，抖开手中包袱，露出几卷被藏书阁记录在册的狱卷。
“把眼睛擦亮点，”时玖一瞥他，“本官这才叫秉烛务工。”
“是，是。”那小吏擦了头上的冷汗，垂下头颅见礼。
知州大人太可怕了，被他盯着，周身竟然如至冰窖一般。
他没敢耽搁，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给何林。
何林皱眉，“你确定看清楚了，他只带走了历年的牢狱记录？”
“是，小的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都是咱们书阁里记录在案的。”
何林嗤笑：“把记录看穿了又能怎么样？当年一场大火，所有的账早都化成灰了。”
小吏站在一旁垂着头，听在耳里，不敢言语。
“随便他吧，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若是他在府里有异常行为，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小吏安分道。
知州大人固然可怕，可远没有得罪这位来的痛苦。被这位记恨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伺人不备，拆吃入腹。
他想起来从前这位通判大人对待同伴的手段，嘴巴闭的紧紧地。
谨园离州府并不远，待进了他二人卧房，时玖合上门窗，才从袖子里取出两卷账本。这一手声东击西用的极为漂亮。小吏怎会想到，商瞿捧得那一大堆都是幌子，时玖端着的袖子里才是真料。
时玖挑灯看了不过一本，就被账本里描写的手段恶心的不行。像什么冗兵造假身份，谋取大笔抚恤银子，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不对啊……”时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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