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娶你！”韩斯年最终放弃了挣扎，却是道：“这般不知礼数的女子，我不会娶。”
“世子爷，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到底是喜欢懂礼数的呢还是不懂礼数的？”尉迟蒹将韩斯年挽得更紧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韩斯年不敢看她，似乎思忖了一会儿，道：“各人有各人的脾性，你这样，也好。”
韩斯年最是个懂礼数的，他也见过不少名门闺秀，她们有着一套标准的笑脸，如何站，如何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一个个木头人，没有一点儿生气。
他期望活得像尉迟蒹那样，恣意飞扬，潇洒而大胆，可惜他不能。
尉迟蒹一副“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的表情，很满意地看着韩斯年道：“世子爷有眼光！”
为了制止尉迟蒹这不着边际的问话，韩斯年正色道：“谭将军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尉迟蒹面色一滞，手上一松，旋即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世子爷说笑了，我与谭勾将军无冤无仇，不过是当日酒楼里见他喝醉了搀扶一二，怎的就变成我与他的死有关联了？”
韩斯年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对，但是又瞧了瞧她这娇弱的身子，心下有些疑惑，随即立刻捉了她的手腕。
看脉象，她似乎没有内力，只是这也不能就此断定她不会武功。
尉迟蒹朝韩斯年眨了眨眼，笑得灿烂：“世子爷刚刚还说不会娶我，现在却又捉着人家的手，要干什么呀？”尉迟蒹干脆反手一握，将韩斯年的手握住了。
她知道韩斯年在探她武功，却也知道他什么也探不出来。
韩斯年赶忙抽出了手，目光望着别处，许久才道：“既然如此，那日你为何要到明月楼，还穿着舞姬的衣裳？”
韩斯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刀，逼视着她。
尉迟蒹的笑便僵在脸上，身子一颤。
这个人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她突然有些怕，有些懊悔自己当日太过冲动，但是事情既然做下了，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朝堂上的韩斯年，尉迟蒹很熟悉，胆大包天韩侍郎，铁面无私韩侍郎，她太清楚了，一旦与他要查的案子有关，他连皇帝的情面也不会给。
“世子爷，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尉迟蒹突然从腰间摸出那枚王闲的玉佩。
“这一枚玉佩乃是赵图南唯一留下的东西，里头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我将它交给你，”尉迟蒹将这枚玉佩递给他，继续道：“他日找到了赵图南，我便即刻将明月楼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如何？”
韩斯年盯着她，忽而觉着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他收下了这枚玉佩，思忖片刻，道：“可。”
尉迟蒹知道这韩斯年是从不会平白受人恩惠的，今日收了他的玉佩，便会遵守诺言。
同如此正人君子的韩斯年交往，尉迟蒹觉着自己这样的泼皮无赖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她将这玉佩交给了韩斯年，引着韩斯年查找尉迟一案的真凶，帮的其实是自己，如今还可以暂时压住谭勾这个案子，不牵扯到自己身上来，实在是一举两得。
“你怎会？”韩斯年正要问尉迟蒹她怎会得到这个玉佩，以及这个玉佩究竟是真是假。尉迟蒹却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以两指封住了他的口，道：“这种要命的事情，紫苏不敢同您开玩笑，至于我怎会有这个玉佩，也等您查到了赵图南我一并告知。”
韩斯年感受到手指的触碰，僵直立在那里，恍然间思绪万千。
他突然忆起了那年朝堂上踮脚亲吻她的女子，那一次又一次入梦的明媚笑脸，可惜梦里外的她，他都靠近不得。
他突然伸手攥住了她，问道：“你是……”
你是尉迟蒹吗？若不是，却为何总让我想起？
又是这细碎的眸光，尉迟蒹看着便愈发想要捉弄他了。她迎着日光，半蹲下去，笑得从容，“韩世子，我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你，你，可愿做我裙下之臣？”
韩斯年像是喝了一整坛子的烈酒那般，醉沉沉的。
若不是烈日当头，晃着了他的眼睛，他想，他可能会一直醉下去，回她：“我愿。”
事实却是，韩斯年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中，冷下了脸，斥道：“成何体统？”
尉迟蒹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却发现周围已经围着了许多女子，一个个盯着韩斯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快走！”尉迟蒹拉着他便走，后面却立即跟上来许多女子，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
说是私语，十几个人的声音加在一起，尉迟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们在说：“韩世子果真天人之姿，只是他身旁那女子全无半点规矩，生得也不及我，怎配得上神祗一般的世子呢？”
说我没有规矩我忍了，说我这皮囊不好看？姑娘们，请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吗？
尉迟蒹抚额，带着韩斯年，绕了几个巷子，才甩脱了众人。
尉迟蒹撑着墙，喘着粗气，抱怨道：“世子爷，跟你出门，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啊！”
韩斯年无奈笑道：“是有一些。”
“不过，”尉迟蒹很想说“看着她们对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我还是很受用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出口却是：“再危险我也愿意跟着你呀，世子爷！”
韩斯年却审视着她，想起方才她交给自己玉佩时那全不像她的神情，他很怀疑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走罢，随我到潇湘馆去，”韩斯年顺了顺衣裳，正色道。
尉迟蒹这便跟着在他后头，哀求道：“潇湘馆离这儿还有好一段呢，我肚子饿了呀世子爷！”
“那就先用午饭，”韩斯年头也没回。
尉迟蒹随着他，见道路旁一些卖小馄饨的，还有几只烤得金黄的，油滋滋的鸭子，口水直流，连路都走不动了，哀求韩斯年道：“世子爷，太饿了，我……”
韩斯年看懂了她的意思，无法，只得冲那包着灰色头巾的素衣妇人道：“替我包一只罢，”说着便给了银子。
那妇人见韩斯年生得这样好，止不住地感叹：“你家相公生得可真俊，娘子好福气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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