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禾说:“孙妈,小姐在家吗?”
“不在。”
“小姐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沉禾说,想推开另外半扇门进去,被孙妈拦住了。孙妈说:“小姐说了,她不在!”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沉禾抬起脚想踹上几下,往四周看看又放下了。我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看他一路打着哈欠往住处走。开了门进去,就把门关上了。我想他是睡觉了。我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他出来,肚子开始叫了,想吃饭,我要回去把这事告诉三太太。
三太太听了一言不发,只是把两只胳膊相互抱起来,过一会儿才满眼通红地对我说:“继续跟着。”
我就继续跟着。
那几天我像影子一样跟在沉禾的屁股后头,不即不离。跟着他到了很多地方,当然也有几次是来到二太太的院子前,但是无一例外,孙妈都把他打发走了。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不愿见到他,沉禾也拿孙妈没办法。我还跟沉禾到过河边的老米库,现在金虎子和另外一个小伙子看守,门外养了两条大狗,沉禾离得老远狗就叫了起来。我没敢跟上去,找了个地沟趴进去,等着他出来。我在地沟里差点睡着了,狗咬惊醒了我。我看到沉禾一路哼着小曲在吃东西,他经过我旁边时,我辨出了那种香味,是老鼠肉。沉禾竟然还没改掉对老鼠的嗜好。
沉禾去过的地方真不少,最要命的是,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出去走走仅仅是因为无事可干。或者会去小酒馆里坐坐,二两酒,三碟菜,喝完了哼哼唱唱地回来了。也会去逛街,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新米库快要建好了,这地方是他每天必要去的,他对着一堆忙活着的人指手画脚地说上一通,再在米库里面转悠一圈,就离开了。
一个半下午,我觉得他和平常不一样,出了蓝家大院走路的速度就加快了,我要小跑才能不被甩掉。他走得好像很谨慎,偶尔还会回头看看,这次真是让我很吃力。过了石拱桥和白门巷,沉禾拐上了紫米街,继续走,右拐进了天一巷,再走,到了和八仙巷交界十字路口。那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茶馆。然后一闪身不见了。我已经跑得满头汗,累得就想一屁股坐地上,我知道这样跟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是又想,跑了半天了,就这样被甩掉更没意思,所以决定继续跟着。我得先找到他到哪里去了,应该是进了哪家茶馆了。我抱着头,装作冷得受不了,小心翼翼地钻进一家茶馆,看了一下,没有。再换一家。又换一家。换了好几家。中间被老板或者小二赶出来过两次。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看到了他。
那家茶馆门面很小,客人也少,加上沉禾也不过六个人。沉禾对面坐着两个黑脸的汉子,其中一个胡子乱糟糟的,大冷天还把袖子卷了起来。我躲在窗户外边,只露出两只眼,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他们的脑袋凑在一块儿嘀咕着。后来沉禾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票子塞给那个大胡子,大胡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就装起来了。然后他们两个就离开了茶馆。我看到大胡子有点瘸,是左腿上的毛病,走起路来两个肩膀不一样高,耸一下,又耸一下。
沉禾还坐在那里,慢吞吞地喝完了剩下的茶才付了钱离开。
回到蓝家天已经黑了。三太太说:“怎么这么迟?看到了什么?”
“二管家去了天一巷和八仙巷的茶馆里,他和两个男的在那里喝茶。”
“男的就不要说了。他见着了小姐没有?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没有。就是男的,黑脸,一个是大胡子,还是瘸子。”
“男人有什么好说的!吃饭去吧。”
“可是那个人是个瘸子。”
“瘸子有什么?又不是小姐瘸了!快,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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