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从死亡手中逃脱都不是愉快的体验。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的那一刹那，身体上的种种不适也立刻就清晰地传达此时在身体中苏醒的灵魂，痛苦立刻席卷而来。
就算睁开眼，那一瞬间，视线也是茫然的。
要过好一会儿，那视线才能渐渐地聚焦，看到头顶的天空。
天空并不是常见的蓝色，而是灰色的。上面没有一朵云，也没有那些会偶尔掠过天际的飞鸟，只剩无边的空旷，就这样压了下来。
此时，这灰色的天空也依然不变，耳边却传来了清晰的雷声。
没有雷云，却依旧雷声滚滚。
渐渐地，就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重新被纳入掌控，心神却已经沉入另一个空间。看上去是一个库房，数不尽的架子摆在那里，一眼看不到头。
距离最近的架子上，却只摆了三样东西。
走进了之后，就能看到，其中一样是一朵红黑色的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似乎刚刚摘下来，萦绕其上的黑色气息却让这看上去鲜活的话流露出明显的死气。这样明显的矛盾气息完美地融合在这一朵花上，让这朵花也充满了别样的魅力。
闫青的视线却只是从这朵花上一扫而过，就落在了摆在中间的一株植物上。只有不多的几片叶子，有几分颓败之气。
好在叶子依旧是绿油油的，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病虫害。
闫青方才松了一口气，她闭了闭眼，手指在花盆上轻轻抚摸一下，就退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空荡荡得仿佛什么都没有的荒漠，只剩下萤又笑又哭的声音。
她依旧未能从方才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似乎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闫青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胸前方才因为萤的举动而破口的衣裳，下面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她慢慢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掌控。等她终于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艰涩之意。
缓步走到萤身边，闫青轻轻拍了拍萤的肩膀：“抱歉，似乎让你失望了。”
沉浸在欢喜当中的萤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用力向后挥动匕首，然后，这一个动作伴随着她惊骇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这一刻。
闫青凝视了这名为萤的雕塑片刻，轻声说：“我是很想有一个朋友的，只是可惜，我似乎没有这个福分。”
说完，她抬手在萤的身体上轻轻一敲，明明是肉体，那一瞬间，却片片破碎，仿佛坚硬的石头。甚至于落到地面上的那些碎片，还完整地保留着每一块的形状和特征。
“真是……抱歉了。”闫青轻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而说，或者是对什么人。
她举步向前，向着萤来的方向过去，每一步向前，地面上的碎片就消融一分，不等她走出几步，空间中就再也没有了萤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一切都消失了。
就连荒原也消失无踪，场景开始变幻，最终变成一个充满生机的庄园，各种植物在其中肆意生长，每一处都生机勃勃。
虫鸣之声隐约在耳旁，却一只都看不到，飞鸟停在树上，怡然自得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只有人走过的时候，那虫鸣才略微歇了歇，那鸟才略微好奇地注视来人。
闫青一直走到最中央，那里却留着一片空地，上面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见到空地之后，闫青的唇角才有了微微的笑意。
“足够了。”
她低语一声，之前留存在仓库当中的那株植物带着花盆出现，落在地面上的动作却轻如鸿毛。刚一落地，那花盆就无声地碎裂，植物自发自动地钻入了地面，落地生根。
整个庄园都震荡了一下，随后就有了风，呼啸而过，天空中流云波动，湖面波光粼粼。
仿佛一瞬间，这个世界，活了。
舞会上，何思坐在一旁，耳边笑语欢声，更有人殷切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却只是摇摇头。
捂着胸口，里面跳动着的核心依旧平稳，她却知道自己在慌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让她陡然生出自己被世界所抛弃的感觉，就算此时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也依旧难免让她不安。
只是无从探究。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何思心中一动。
她向一直殷切陪着自己的少年告辞，起身离开。少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上了飞车离开，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
虽然何思走了，但舞会尚未结束，还有许多乐趣呢。
行至无人之处，何思就已经悄然飞车内消失，出现在店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仿佛有了很大的变化，细细看去，似乎也只是天空上多了流云，空气中多了微风轻拂。
何意正站在廊下的院中，抬起头看过来。
“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何思急急地追问，何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斟酌着语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这里要崩塌了。也许只是错觉。”
何思满面茫然，何意微微一笑：“主人回来了。”
闫青从店内推门而出，手上的玉镯晶莹剔透，那双手也比玉镯不差。
何思行了一礼，不知不觉一颗心已经镇定下来。
“店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点小事。”闫青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店铺能交换的东西又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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