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又是一天。
夏意拎着边晓越忙碌，华杭和小丁两人站在一边当壁花旁观。
夏意显然并没有采纳边晓越昨天的意见减轻工作，而是继续和各种蔬菜以及调配出来的各种味道死磕。这种精神，堪比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别人将自己的事情完全放在心上，付出百分百的努力，边晓越自然是不好再劝说，只想办法和他搭话，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
“一辈子只喝白粥的人，突然给他来一顿大餐，你说那味觉会不会受刺激太大给罢工了？”边晓越一边烧水给蔬菜焯水，一边看夏意用眼花缭乱的刀技把莴笋切丝。
“不会。”
“我觉得昨天的海带、香菇、莴笋什么的就不错。”边晓越意犹未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平平都是普普通通的蔬菜，从他手里出来，就好像被圣光加持过一样。
“当然，这些菜的本味里，就带了三分的鲜。”
“那咱们主菜就选这几种吧！”边晓越看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眼睛里的较劲之光还没消下去呢。
夏意切完一根莴笋，收刀，将细丝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将调制好的热蔬菜汤小心地浇上去，给莴笋断生，沥干后又将早做好的葱油和各种调料泼上去，一个清新简单的凉菜就做好了。这个做法和昨天那些菜繁复的刀工或者调制方法复杂得有那么一逼的菜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家碧玉了。
“尝尝这个。”他将盘子推过去。
边晓越放下手里的碗盘，扯了一张厨房纸擦手，用筷子随意将菜拌了拌，夹起青翠欲滴的莴笋丝放入口中。莴笋的鲜，葱油的香，综合蔬菜汤的咸，顿时形成复杂的味道冲击她的鼻腔，再加上脆脆的口感，真是路边令人惊喜的野花一般。
“太好吃了——”边晓越舍不得放下筷子，一脸满足的样子。
夏意怀疑地看着她，不过是一盘简单的小菜而已，并没有什么技艺包含在其中。他也用筷子挑了一根丝放入口中，仔细咀嚼，慢慢品尝。
边晓越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道，“我做一个菜给你吃试试——”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但夏意还是点头了。
得到他的许可，边晓越连忙放下筷子，从蔬菜堆里摸了一把嫩红薯叶出来，又去咋摸了三四个小尖椒并一头蒜。昨天她就见了，这厨房的角落里有一排巴蜀地区特有的泡菜罐，似乎是为了模拟那边的气候条件，罐子周围还设置了各种温度计和加湿器。她端着小碗和勺子，揭开一个个泡菜罐子看，选了一个泡生姜和辣椒的罐子，盛了小半碗橙黄色的泡菜水出来。
做好准备工作，她将洗干净的小尖椒和蒜切碎了丢泡菜水里便不管了。
烧开水，嫩红薯叶放水里焯水，熟了后捞起来放凉。
另去盛了两碗白米饭，一人一碗。
她笑眯眯地将白煮红薯叶和泡菜蘸水放在桌子中央，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放在蘸水里滚了一圈，菜和白米饭一起入口。历经了年月和无数生姜辣椒洗礼的泡菜水，新鲜生辣的小尖椒，两种不同的味道在舌尖爆开，调和出不同以往的咸鲜辣味。她被辣得满面通红，之前被各种精心调和的调味品刺激过度的味蕾也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夏意，试试这个不同的味道。”
这样自由粗放的做菜方法，完全颠覆了夏意的所有认知。
“不是说了要教你小南里的传统菜吗？这就是我奶奶的保留菜目，只有红薯叶正当季的时候才吃得到，每次吃这个菜我都要配两大碗米饭。”
夏意依言，吃了一口。大概是这个味道实在过于刺激了些，有点呛，但是呛完后他并没有停下筷子，反而是开始吃第二口。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吃饭，一会儿就将一盘子菜吃得干干净净。
边晓越惬意地放下碗筷，道，“夏意，刚你拌的莴笋丝超好吃，但是一入口就都知道是酒店级的菜。我这个就不一样了，山野粗菜，吃的就是新鲜有趣。味道不一样，是不是都很好吃？”
“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边晓越笑着看他，“放轻松一点嘛，我这不是给你展示一下无所不在的美食么。”
“如果这样就够了，你也用不着请我帮忙。”夏意再一次强调。
“是啊，我就是觉得这样太随意了些，所以必须要你帮忙。”边晓越点头，“如果是平时，朋友来家里蹭一顿饭，我就给她端自己家常的菜上桌，这代表他是我的自己人；如果是有点什么事情要庆祝，当然是要下馆子了，图的就是平时吃不着的那一口复杂味道，这就是好；如果再是办大事了，下馆子也打发不了，得上酒店，表示郑重。”
“而你就是呆在酒店里，代表了各种庄重场面的大人物。”边晓越点头道，“但是，你要天天按照酒店标准做给我吃，不到三天就腻味了——”
“是这个问题。”夏意道，“酒店出菜讲究的是标准化，这是品质的保障。”
“可是这样保障在了一个不功不过的味道上，永远不会是最好吃啊。就好像西式快餐，大家都知道是那么个味儿，难吃算不上，但是要说吃顿好的肯定不挑它。”边晓越歪头，“为什么井博川喜欢到处吃呢？他要吃的不是一个固定的口味，而是不同份量的调味品和不同的主菜搭配出来的千变万化的味道。重点应该是在一个变化的好吃上，而不是吃了一个菜只有某种味道才最好吃。我这样讲，有点乱了——”
“我懂你的意思。”夏意看她纠结到爆炸的样子，露出了往日那样温暖的笑来，伸手拍拍她的头，“别费心了，我今天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是因为你说你要给你朋友最好的，所以我当然也要给你最好的。”
这个男人，真是太太太温柔了，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又要不听使唤了。
边晓越用力收回自己的视线，道，“今天定案好了，我明天准备找个地方自己试做。请大家都来品尝品尝——”
“不错，要保证万无一失。”夏意点头，扭头对一边早石化的华杭和小丁道，“通知客人明天闭门，为了补偿的话多送他们一张打折券吧！”
边晓越震惊道，“不用吧，我在陆家的小厨房自己做做就好——”
夏意温温道，“那怎么可以？我不会容许你用我的菜谱做出不合格的成品来。既然明天是要请大家品尝试菜，那就是请客了，不能马虎。所以，今天剩下的时间该你自己操刀动手，做出来的菜没得到我的认同，就别想回家。陆知北来接你，也不行。”
真是大意了，早晨被他感动了一把，刚才也小小地被诱惑了一下，居然忘记他这个人挑剔入骨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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