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深的令人心动,也令人疲惫。那是大漠的月,遍布这片万里黄沙,自起一片狼嚎震彻。
明灯将针囊重新收卷了起来,随后就着桌上的烈刀酒自斟了一杯,划了一道口子滴血在酒中。
“原是贫僧疏忽了,才让李施主凭白经了这一遭血毒之苦。”明灯将酒盏递给了她。
“此毒早入心腑骨里任凭这世上首屈一指的神医,也奈何不了。”
李青颜没有接。
她知道,这是那和尚的血,更遑论,她自来便是极其的厌恶这血腥之臭。
“倒也非是。”
“你一个僧人难道也会雌黄之术?”李青颜嘲他。
“不懂。”
“所以,没必要在多废心思。”李青颜拨开了他递过来的酒盏。
明灯端稳了那一盏酒,却道,“不懂并不代表我不可为。”
“你能为何事?”
“解施主的血毒之痛。”
“呵。”
李青颜披着那一件湿透了的僧袍自水中站了起来,她走向了那个僧人,微眯着眼睛犹然好笑的道,“和尚,是不是他人越对你恶,你便越生了佛心想要渡他与他良善?”
“非是。”
“不然我如此待你,你又为何如此以德报怨?若是为了你的佛修之行,这天底下,行差偏道的人何其之多,找一个尚还有救的人去渡,也不算做无用功。”李青颜道。
“佛修之行不在择人而选,也不在为佛修。”
“……”
明灯合掌一礼,想起她不喜自己再念佛号,便直接说道,“李施主说错了一事,贫僧于施主,非是以德报怨。”
“哦?这般说你是觉得我待你挺好的了?”
明灯放下了手掌,他正色的说道,“李施主待贫僧确实甚好,此中好,非是常人言令以表,而在心所护。亡命之中几番迫命之睫,施主可非皆是一心护着不会武功的贫僧?”
“那不过是你还有用处罢了。”李青颜冷嘲了一声。
“言说书字可以做千千万万,理由,通常只在人所居处的角度罢了,但任如何言字理由,施主救贫僧是真,仅这一点,便可做万千词。”
“如此,你可要以身相许?”李青颜道。
明灯一怔。
李青颜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他,取下了那一串挂在了手上的菩提子。
那是一百零八珠古朴的小菩提子,是那之前她恼他收了自己的佩剑而强从他衣上夺下来的东西,那原是纯净不染的圣物。
而如今,却染了斑驳的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那血,是任凭她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红,直侵污了这纯净的佛塔舍利。
“和尚。”
李青颜持着那一挂净白的小菩提子站在了他的面前,“我要你还俗,你可愿意?”
便如她手中的这一挂菩提,落尘染血,与她一道坠入这无尽的深渊之地,共赴沉沦之海,在那黑到望不见一丝光芒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的向他开了口。
凉夜有风。
案上的小烛幽曳生动。
明灯望着她手上这一挂沁血的小菩提子,那一双清和的僧眸隐有浮动,良久,却终作闭了目。
“贫僧……不能。”他如此答。
风卷菩提,一时之间这一百零八颗小菩提子如铃一般响作了一片。
风过。
菩提静下了来。
南栖殿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哗!”是那串佛珠全数断裂了,无数沾了血的小菩提子顿时散落了一地,如豆珠一般响作了一片,菩提子滚在了他的脚边。
明灯微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咽了下去。
“很好的答案。”李青颜睁开了眼睛,如是说道。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敏捷的自小窗跳了进来,这人正是处理好手边事宜赶来与她汇合的质绮,质绮卜一跳进来,便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护法,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质绮道。
“如此甚好。”
“属下前来已将四冥台的人布置下去,只要——”
质绮正说着,便见她突然抬起了手,虽然心里不明却还是止了声。
“你出去。”李青颜说道。
质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她是在对另一个人说,便转过头望了过去,她自进来便知道这屋内还有这和尚,只是那方在万魖宫的分舵里,她见着护法很是信任此人,便也没有避讳一二。
“……”
明灯站在那一旁望着她,似是想要说什么。
“此处不是你待的地方。”李青颜道。
“贫僧……”
“你定要我一掌将你轰出去吗?”
“……”
“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在做无谓的蠢事了。”
明灯定定地站在那儿望着她,良久,他终是没有说一句话的沉默着走了出去,直走出了南栖殿外,缓缓地合上了那一扇重门。
门外,明灯微垂着眸不知在想着什么,直过去了许久,他怔怔地转过头望着南栖殿的大门。
就像是觉得造化弄人无比的讽刺一般。
他不由得笑了一声。
有风游过,明灯但立在了门外合掌作十,长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
小烛微薄。
李青颜解了披在身上的那一件湿透了的僧袍,拿起了放在屏风外的那一件干净的衣裳,展衣拢了一身。
“继续说。”她道。
“四冥台的人已经全数布置下去,只等护法开口,便可做全力一协。”质绮说道。
“此棋暂不动,我另有他用。”
“属下明白。”
质绮颌首,随即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属于探查到此地隐有一方异样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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