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要去!”我尖声叫道,“我要去找叶将军……”
“啪”的一声,惊人的脆响。
脸颊火辣辣的疼,我捂着脸,滚烫的泪滑下来,“打女人很英勇吗?你要打人,就去打金贼,杀光所有的金贼……”
他的怒气消了一半,似有悔意,靠近我,“湮儿……”
“别碰我!”我感觉到泪水不停地掉下来,“你不是我的六哥,你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
“赵俊,这个皇帝,你当得太窝囊!父皇母后、兄弟姐妹,所有的亲人都被金贼囚禁在金国苦寒之地,你却躲在绍兴,不思图强,不思中兴,你愧为人子,你不孝……你不配当赵氏子孙!”
“有朝一日,我会驱除金贼,还我大宋河山!”
“有朝一日?是不是等父皇死了,等我死了,还是等你死了?”
“湮儿,图强中兴大计,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是!图强,中兴,不是一朝一夕,要二十年,三十年,可是父皇怎么办?父皇年事已高,在那北国苦寒之地,熬得了多久?”我痛苦流涕。
“湮儿,此事改日再谈……”他又试图靠近我。
“既然你不想驱除金贼,不想为父皇和我复仇,我就自己复仇。”
“复仇?”
“我要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完颜宗旺仿佛就站在面前,我恨不得挺剑刺进他的胸膛。
“六哥答应你,为你复仇!”
赵俊轻轻地搂过我,见我没有反抗,便收紧双臂,“湮儿,你还是这么犟,犟得要离开六哥。我只是不喜欢你妄议朝政,又没说要拜秦绘为左相。”
我抽噎着,“你为何不早说?”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罗帕为我拭泪,“现在不谈这事,湮儿,疼不疼?”
这罗帕的边缘绣着数朵歪歪扭扭的辛夷花,是我南归一月后绣的,想不到六哥竟然珍藏着。
我拿过罗帕,“绣得不好,改日我再绣一个。”
他快速地抢过去,“好的坏的都要,你的眼泪这么多,一方罗帕不够用。”
话毕,他又揽过我,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刀剑无眼,六哥不想你在外头风餐露宿,六哥想给你一个舒适温馨的家,你胡作非为也好,调皮捣蛋也罢,六哥还像以前一样宠着你。”
我幽冷道:“只要我不干涉朝政,是不是?”
赵俊松开我,指腹抚着我的腮,“男人的事就由男人来操心,你是女儿家,就当一个六哥喜欢、宠爱的长公主,嗯?”
我垂首不语,因为我不会成为他所希望的那样。
盘旋在心中的,是那方罗帕。
二月,秦绘提为参知政事。
虽然六哥没有拜秦绘会左相,但是参知政事也是执政重臣。
我不明白六哥为什么这般礼遇秦绘,却也不想去问他为什么,因为我所作的都会是徒劳无功。
秦才人依旧受宠,依旧那副轻狂的模样,偶尔与我在花苑遇见,她会冷嘲热讽一两句,我懒得跟她计较,当做一阵风吹过罢了。
春风似剪刀,桃夭正妖娆。
雪儿说行宫的数十株桃花一夜盛开,宫人都在传这是祥瑞的兆头。
桃花吐妍,花色缤纷,雪白,粉白,粉红,嫣红,宛如轻薄的绡纱堆叠在枝桠上,占尽春风。
几个宫女在花苑的桃树下剪花枝,人面桃花相映红,春情妩媚。
漠漠说,苑中风大,坐在花厅饮茶赏花也是一样的。
我便前往花苑西北角的花厅,却在门口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花厅里已坐满六哥的嫔妃,秦才人,刘才人,王婉容,吴修容,不知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秦妹妹,你这张利嘴呀,可真损人。”
“可也能把陛下哄得龙颜大悦呀。”秦才人得意洋洋地笑,“对了,那晚是怎么回事?长公主与陛下又闹什么别扭了?”
“谁知道呢?长公主一回来,就没安生过。”王婉容轻叹道。
“以前也这样吗?陛下似乎很喜欢这个妹妹呢。”秦才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发觉了吗?”
“这又不是秘密,陛下对这个妹妹好着呢,比对我们都好。”吴修容笑道,“靖康年间,那些帝姬都被掳到金国,只有长公主南归,陛下当然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宠得无法无天了,就连她干政也只是责备几句。”
“我听说长公主自小与陛下兄妹情深,非其他帝姬、皇子可比。”刘才人道。
“陛下经常去长公主的寝殿,虽说是兄妹,但也应该有避忌嘛。长公主虽然还没嫁人,但在金国……只怕已非完璧,陛下去妹妹的寝殿去得勤了,也会招惹闲话。”秦才人不可思议道,“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长公主年纪不小了,为何还不给她找个驸马呢?”
“你操心的事还真多。”王婉容咯咯地笑。
“我这不是为陛下和长公主着想嘛。”秦才人道,“那夜你们也看见了吧,陛下盛怒的样子可真吓人,像要吃人。还有,陛下把长公主抱在怀里,那么多侍卫看着,这不是让人起疑心吗?”
“好了,你别说一些有的没的,小心祸从口出。”吴修容道。
“这里又没别人,除非你们把我今日说的话搬动陛下面前。”秦才人笑眯眯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长公主也是陛下的妃子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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