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当大部分村民还在酣睡的时候，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打破了寂静。
“儿啊，我的儿啊……”那声音如此凄厉，如此悲惨，每个听到的人都禁不住心中一颤。
铅笔树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有个小孩在铅笔树下上吊了。一个妇女趴在树下嚎啕大哭，她的丈夫在一边抹着眼泪，双眼充血。
“狗子，狗子！”白源哭嚷着去抓那尸体，却被一个人抱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白源发疯似地拳打脚踢。那个抱住他的人，正是前两天企图“破坏”铅笔树的陆翔。
“别去碰那尸体！”陆翔大叫道，“大家都别去碰，这是案发现场——只要维持原样，就可以提供有用的证据给警察，协助他们破案。”
村民们闻声自动退了几步，但大家还是围在铅笔树四周，指指点点。
“呀，你看，狗子的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怎么鼓鼓的？”福四婶子叫道。
陆翔正想阻止，狗子妈妈已经将那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狗子妈妈展开，脸上却是迷茫的表情。
“谁识字啊？这上面写了什么？”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给我。”陆翔接过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歪歪斜斜的字：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想活了。我们家好穷，zhen的好穷，我想吃肉，que总没有。我的成ji也很差，老师不xihuan我，同学们也笑我。活着太没yisi了……
这分明是一份遗书啊！
四个小时之后，两名镇上的警员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几个小时的山路让他们累得够呛。尽管陆翔极力阻止，现场还是被村民弄得一塌糊涂——李二狗的尸体已经被他爸爸妈妈带回了家，铅笔树上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绳子。
在陆翔的带领下，两名警员推开了李家的门。
“我可怜的儿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啊……”李妈妈扑在儿子身上干嚎——她已经哭了四个小时，眼泪早已流干了。李爸爸则木讷地坐在一边，漠然地抽着旱烟，搞得屋子里烟雾缭绕。
一个小孩子正轻轻拍着李妈妈的背，低声安慰着什么。
是白源。
这让陆翔很吃惊，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在看过遗书，简单地验过尸体之后，两位警察中较胖的那个警员说：“孩子致死的原因是窒息，初步推断是自杀。”
较瘦的警员拿出做笔录的档案来，问：“李二狗平时的性格怎么样？”
“我家狗子平时很乖巧的。”一直不说话的李爸爸用沙哑的嗓音回答，“他话不多，有些内向，我和他妈妈都不知道他小小的心里原来藏了这么多事。”
“是我们、是我们害了狗子啊。”李妈妈几乎支撑不住，要靠着白源帮扶才勉强地站起来，“我和他爸爸没出息，家里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这孩子自卑，成绩又不好，这才、这才走上了绝路……”
“不，不是这样的。”小白源忽然用闪亮的眼睛看着两位警察，“狗子的成绩是不好，但是班上除了几个很调皮捣蛋的人外，没人笑话他啊。而且，他还很看得开，他还常常跟我说，现在要好好学习，以后赚大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瘦警员皱了皱鼻子：“小朋友，你想说什么？”
“狗子不可能会自杀的。”白源语气坚定地说，“我是他的好朋友，我了解他！”
“可是这遗书又怎么解释？”胖警员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现在的孩子完全没有心理承受能力，报纸上随处可见学生遇到鸡毛蒜皮的事就自杀的新闻。倒是你们做父母的，怎么不好好看着孩子？”
“昨晚我和他妈妈磨面磨到很晚，想今天拿到镇上去卖，好给狗子买件新衣服……”李爸爸眼睛里满是血丝，“我们睡得很死……半夜，我好像迷糊糊听到狗子的房间有动静，我以为是他起来撒尿，就没在意……没想到今早起来，狗子就不见了踪影。我和他妈妈这才慌了，出去到处找，这一找，就、就……”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几乎说不下去了。门边放着一大袋面粉，雪白的粉末撒了一点出来，像是一层冰冷的雪。
陆翔眯了眯眼睛，拉过小白源，问道：“白源，昨天在学校，狗子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白源摇摇头：“昨天没什么事啊，放学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回家，他还挺开心的，说自己有新衣服了，还说爸爸答应他，去镇上的时候帮他带一盒彩笔。”
“那他为什么自杀呢？”陆翔故意提高了一点声调，“学校又没发生特别的事，家里也很正常，他又不是一个悲观的孩子……他真是自杀吗？”
李爸爸，李妈妈都愣住了，瘦警员的笔哐当一声掉落到了地上，白源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小大人模样。
胖警员忽然就来了气，将手中的遗书晃得哗啦啦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先前的判断出错了？遗书就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他没有自杀的动机啊。”陆翔不顾胖警员愤怒的眼光，蹲下身子，撩开了李二狗的衣服，“如果李二狗不是自杀，那他身上应该有其他的伤痕——或许是他从家里被抓出去时造成的，或许是他挣扎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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