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你要滚？好啊，我帮你。”我一脚狠狠踹了过去，凌一凡被我踹翻在床上，被子下露出一个凌乱的头，头发散乱，眼圈发红，我一怔——
他哭了？
凌一凡忽地起来扑向我：“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我一闪身，他直接滚到了地上，简直可笑得不行。
我拼命忍住笑：“你不用跟我行如此大礼的，平身。”
凌一凡的眼圈更红了。
我抱臂倚靠在窗边：“怎么，凌大公子心中有气，还要拿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来出气？反正我是妖女，你是正义公子，打骂个妖女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对吧？”
凌一凡爬了起来，怒目而视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托着腮：“不干什么啊，就想看看你现在这衰样。”
“那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凌一凡暴怒地喝道。
我打量着他：“你的虫兄说你因为没能救得了干掌门他们所以自责不已，不过依我看倒是不像哦，我来猜猜，你为什么是这副模样？秦岩他们带回来的山顶洞派弟子的尸首，都是你杀的吧？”
凌一凡浑身一震，他骤然握紧了手。
“你一向以为武林除害为荣，杀邪魔外道，你觉得理所当然。如今，你却杀了跟你一样的名门正派，所以你自责，你觉得自己的手上已经不干净了……”
“你闭嘴！”他忽然就冲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床上，狠狠掐着我的肩膀，眼里的痛苦那么显而易见。
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凌一凡，在你心里正义与邪恶的划分到底是什么？”
“是别人认为正义的，你就认为正义，别人觉得邪恶的，你就觉得邪恶？还是你心中自有一把正义与邪恶的尺子？”
“你觉得你杀了坏人，就是替天行道，杀了好人，就是罪恶昭昭？但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杀的是坏人还是好人，杀人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不管是谁，从他杀人起，就是个杀人凶手了。所谓的正派与邪派，一旦都嗜杀，他们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一个真真正正懂得正义之人，不会随随便便杀人，更不会别人说什么是对的，他就认为什么是对的，他心中自有一把正义与邪恶的尺子。凌一凡，你有吗？”
我跟他对视，他的神情松动了一些，手掌的力道也松了一些，随后，他埋在我脖颈处，声音有着深深的疲惫与痛苦：“我杀了他们，他们并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我其实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不让他们死，把他们活着带回来，可我却一剑要了他们的命。”
我伸出手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过他们都已经没神志，就算你不想杀他们，他们却会杀死你，你没的选择，不是吗？况且，让他们变成像干掌门那个样子，还不如死了更痛快。”
凌一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紧了我，我感觉都要喘不过气儿来了。本想让他松手，但碍于他现在的样子，我便忍了。
老半天他都没反应，我躺在床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我伸手推了推他：“你睡着了？”
“没有……”
那你能不能先起来？
“还在难受？”
“嗯。”
“那我们能不能坐起来谈？”
他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随后倏地转了视线，爬了起来。
我坐起来扯了扯衣衫，忽然他伸过手来，将我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我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我跟他几乎同时转了头。
我摩挲着手指，莫名感到有些紧张，踢了踢他的脚：“你现在好受些了没？”
“嗯。”
“那……那你吃点儿东西吧，你应该一直还没进过食，是秦盟主特地嘱人送来的……太晚了，我先走了。”我有些想要逃出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便起了身，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能不能再抱抱你？”
我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我感觉脸上有些热：“……什么？”
“抱着你，我感觉好受一些。”
你把我当成抱抱熊了？我刚想说这话，但见他落寞哀伤的神情，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只能一会儿！”
他也有些震惊地望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着眼转身想跑时，他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我。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想跑的脚步也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一般。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我，一股淡香充斥鼻息。
我靠在他怀里，心也提得高高的，似乎一直找不到着落点一般。
他现在需要安慰，就当是朋友间的安慰吧。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我腿站得都有些麻了，戳了戳他的后背：“够了吧？再抱，我要收费了。”
他松开了我退后了几步，在烛光的映衬下，脸有些红红的样子。
气氛有些尴尬，我没话找话道：“我去把菜端去厨房热热。”
“不……不热也没事，你也……坐下吃点儿吧。”他说。
我俩都低着头默默吃着饭，我抬头看了一眼，米饭他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握在手里，眼睛呆滞地看着我。目光一对，他便有些惊慌地转过头。他刚才一直在看我？
“在芒砀山，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能说说吗？”我敛敛神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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