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触目愁肠断
回到西园时天已经全黑了,灯火辉煌的大厅门口,红云已经伫立在那,伸手接过她的外衣,才开口道:“小姐,二小姐等了您好久呢。”
走进小客厅去,灯光照得雪亮,正中壁上挂着四幅湘绣花卉很是优雅别致。角几上青铜镂花香炉里正点着安息香,满屋子里都是袅袅的烟和香气。顾欢欢斜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翻看着。杏黄色的旗袍,银灰的流苏披肩,两鬓蓬松只用一根缎带流水似的挽着,沙发的鸭绒枕靠是宝蓝缎子绣着牡丹花,正衬得欢欢人同花娇。
见安安走了进来,欢欢书一扔抬头一笑,道:“让我好等,还以为你故意躲我,本来要走的,红云死活要我留下。”
“我是真的不知道二姐你要来,知道的话怎么也不会出去。”欢欢这样的神色,反而让安安心头一紧,连忙在欢欢身边坐下,笑道:“请你吃糖赔罪好了。”
“我想也是,咱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怎么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坏了。”
笑着说着,欢欢的眼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
安安一颤,抽出一条洒花湖纺手帕,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方道:“二姐说得对,咱们姐妹多年,不能为了男人坏了这份情。”
“去看极夜了?”
“是啊,讨了点糖吃。”安安说着,拿起一块葛花糖放在了口中。
“是吗,你这哪儿是赔罪,简直就是在罚我嘛。”看安安吃得一侧面颊圆鼓鼓的,欢欢禁不住失笑,“这么苦的东西也只有你甘之如饴,我要不是醒酒是决不碰它的。”
“我可是很喜欢吃。”安安眼睛里不经意地露出了笑意,那是真正的悦然的笑从心底发出。
欢欢的心一动刚想说什么,仆人已捧着盘子把东西放在桌上。
一银匣子英国烟,和两杯咖啡,旁边两个精致的印花小瓷盅,盛着牛奶和糖块。
欢欢笑道:“完全是外国派头。”
仆人将咖啡放在两人面前,放下糖块,冲上牛乳站在一边。安安拿着一个玳瑁烟嘴,先给了欢欢。然后又拿了另一个放在嘴唇边,那仆人把烟奉上擦着火柴,先给安安点上,然后又要过去给欢欢点上。
安安伸手接过火柴,说道:“你下去吧。”
仆人答应着去了。
安安方才含笑扭着身子给欢欢点燃了那支烟。
吐出了一口云雾,拿起白瓷漏花的杯子喝了口咖啡,一边啜着一边眯起眼看着身旁的安安,似不经意地问道:“九少今天过来吗?”
“他今晚要去应酬。这么晚了,不要走了,二姐,就睡在这吧。”甩了鞋子,把双腿蜷在沙发上,安安枕着手亦是呼了一口烟,细声道。
安安眼中原本闪出的光,便如西落的日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安安今日穿的是一件淡青的旗袍,很素净的没有多余的图案,而绚丽的水晶灯光打上去,却是淡淡橙淡淡薄红又一层淡淡的绿,如同雨后新出的彩虹。
美丽,但是却看不出快乐。
留声机里,歌女悠悠靡靡的歌声,欢欢坐着,听着那有些悲凉的曲调,带着漫长的尾声。
此时此刻,她们都知道欢欢确实知道轩辕司九今晚是会回来,所以才会来。
但是谎话还是必须要说的。
烟雾砌成了一面墙,她们屹立在墙的两端,她们的眼都闪烁着光……沉默了一会,却都看不清彼此眼中的神色。
“好啊,就怕你撵我呢。”
天上的月亮斜照着树影,点点地倒在窗帘上,窗外的庭院中有一种瑟瑟之声,依稀是夜风吹拂着树叶。
突然楼下汽车刺耳的刹车声,车灯的光线从窗帘中透进来,一大片一大片洒在欢欢的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图案。
欢欢慢慢地起了身,来到了窗前,厚厚的地毯掩盖了一切声息和企图。悄悄来到落地的大窗前,把窗帘掀起一个小小的缝隙。车子停到了门前,天上的月亮斜着照在车身上,只见他一身戎装地从车中步下,一边往台阶上走着一边抬起头往这里看着。
她一惊连忙躲到了窗帘后,随即止不住一阵心酸,倚着墙把脸偎在那薄纱的窗帘上,冰凉地刺着肌肤,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床上,安安蜷缩身体,呼吸均匀地睡着,偶尔眼睫毛细微地颤抖了几下,可能是在做梦。
“我不会向你道谢的。”
门阖上的瞬间,床上的安安睁开了双眼。屋内冷冷的,空气中似乎有潮湿的气味,好像是下雨了。
夜晚的走廊暗昏昏的,静谧的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暗红的地毯上寂寂地映着欢欢的影子。
高大的屋宇里充满了轩辕司九的味道,冷冷的,欢欢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欢欢记得,每晚夜归轩辕司九总要先去书房。
一步一步寻着灯光,地毯软绵绵的,但是脚连着心很痛,好像每走一步内脏就痛得颤动。
伸手缓缓地推开门,实木与实木摩擦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书房似乎是才进来人,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就开了灯。灯光闪耀着映在乌黑的玻璃上,摇摇晃晃地刺眼。欢欢的身影映在里面,仿佛已经褪了颜色,人也似乎老了十年。
坐在紫檀桌后的轩辕司九看到欢欢进来,眼皮微微上挑,眼角处细细收紧。瞳仁似乎异常黑,黑得看不到欢欢的身影,亦看不到任何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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