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屋外,树木矗立着迎接簌簌秋风,光秃的树枝随之摇曳。
屋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唤声,一阵阵传来,站在门外的两个男人不知所措,年轻些的那个更沉不住气似的来来回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
“请保佑少夫人母子平安……从今往后,小季一定日日烧香拜佛……”
另一人定了身般一动不动,随着屋中的呻吟声越来越低,原先紧握的十指愈加苍白。想来气力已渐竭,不知还要坚持多久。深爱自己的妻子徘徊于生死之间,却只能眼睁睁地束手无策。面对死亡的无力感又一次袭来,豫让几乎站立不稳。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再也等不及似的推门而入,赵钰自屏风后走出,怀中抱着厚厚包裹,凑近看,才看见见皱巴巴小婴孩,有些湿漉漉的,还粘着白色的粉末,两只黑乎乎的小手紧紧握拳。小季好奇地比了比,还不及自己的拇指大。
“是个男孩。”赵钰一边哄着哭得不停的婴孩,使了个眼色,道,“快进去看看莹儿吧,鬼门关走了一圈,可累着了。”
榻边的大片血迹彰示着片刻前的惊心动魄,上前跪坐在一侧。荀莹因疲惫脱力正闭目假寐,苍白的脸庞映入眼里,红唇褪去血色,额头、颈项满布细密的汗水。
不由地心生怜惜,取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拭去汗珠,荀莹慢慢睁开眼,见到丈夫,不由展颜一笑。
“难为你了。”平日伶俐的口齿却挤不出更多的安慰。
“我好高兴。”荀莹抬手握着自己正在擦拭着的右手,放于胸口,满溢着幸福地甜笑道,“我们的心终于融合在一块了。”
说不出话,豫让只觉千百种情绪纠结缠绕着,理不清。
“对了,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
“……”
“唔……单名一个‘谦’如何?长大后像你一样做个谦谦君子。”问询的目光看过来,透着得意之色。
豫让心中了然,莞而笑道:“就听你们的吧。”
果见荀莹一脸不满地道:“豫郎就这么不在乎吗?”
“是谁和你娘躲在房里为这事商量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定了,我还敢说什么。”
“你……”
被看穿的羞涩为苍白的脸颊添上一抹红晕,娇嗔道:
“不理你了。”说着,故意撇过头。
……
这一日,新生命的降临为每个人带来久违的快乐。
度过严寒,万物在银装的覆盖下静静等候春的气息。
逗弄着乖乖躺在襁褓中的孩儿,豫让看了看正忙于缝制新衣的妻子,又移回孩子身上,柔声道:“这一年多来攒了些钱,我想……和小季去邻镇贩些东西,做小买卖。你看……”
“好啊!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砍柴、打猎为生,我和娘都觉得可惜呢。”荀莹依然埋着头,兴致勃勃赞同道。
“也许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半个月不行吗?我和谦儿都会想你。”
“……好。我再去和小季商量商量。”
略显匆忙地走出房,豫让没有见到妻子抬首望着自己背景的神情。
门外,小季抱腿蹲在一旁,脸贴着膝盖,仿佛不知有人走近。
“真的……要去吗?”沉闷的语声。
一步开外,豫让靠着木桩慢慢蹲下,茫然地看着小屋,似乎又什么都没看到。
小季抬起脸,已满是泪痕,压低了声音追问道:“就这么活着,不行吗?”
“谦儿出生那日,莹说我俩的心从此便在一起跳动。”自语着不相干的事物,豫让露出带着苦涩的笑,“可是,我的心在那一日就已没了,连自己都找不到,还能分给谁呢?”
“公子……”
见到小季一脸愁容,豫让暗暗自责:“又让人担心了。”
“如今,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我?”小季一时转不过弯来。
“是啊,你的终生大事还没着落,我怎么放得下心。”
“不论哪里,小季都要跟着公子……”
“傻瓜,都走了夫人她们谁来照顾。”目光再次移开,幽幽道,“就算代替我活着,也不行吗?”
“可……”
豫让不悦道:“你不肯听话了吗?”。
“不……不是。我……”
“那就好。陪我去瑶的墓前道别吧。”不等小季回答,便站起身走开,任由身后传来懊恼的叹息。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注:诗经——《王风.黍离》)
你怎会不懂呢?不忍心罢了。
暂别的日子不久在春暖花开中到来。
“谦儿,跟爹说再见。”轻轻摇晃孩儿粉嫩的小拳,荀莹依依不舍道,“记得要早些回来,我和谦儿等着你们。”
“我会的。”
想最后一次拥抱眼前的妻儿,何必呢,徒增伤感。
伸出的双手堪堪顿住,收回来,被赵钰握住,微凉的触觉轻轻颤抖。曾有太多的话没有说清,太多心情无法互通,可是,都己经不重要了,只轻声道:“……保重。”
松了手。
“您也是。”
“小季,路上照顾好你家公子。”
“是。不就半个月嘛,一眨眼就回来了啦。”小季笑嘻嘻地调侃道。
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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