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都。
“妾身见过大王。”当年轻的君主步入房内,少女躬身行礼道。
“你,就是荀寅之女?”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秀丽的容颜虽称不上倾国倾城,眉目间的那份从容却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正是。”
“荀瑶可真是费心了,于本王加冠之际送来如此厚礼。叫寡人如何消受得起。”
话说得客气,闻者却知其话中有话,假意试探道:“大王是对荀惠这份薄利不满意?还是仍惦记着范、中行两家的封邑?”
“惠姬说笑了。堂堂晋国之君,那区区封地,莫说惦记,寡人可从未放在眼里。”
即使在意,也是惘然。
“更何况,美人作伴,夜夜春宵尚自不倦,又何来不满之理?不过是心下稍有些困惑,你不怪寡人下令剿灭范、中行二氏吗?”
姬鑿有心试探,却见荀惠淡然笑道:“假如仇恨能使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我并不介意尝试。只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作为一个女人,我不过想要安乐富足地活一辈子。什么国仇家恨,武者士卒们毫无由来的可笑坚持,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嚼舌谈资罢了。”
“是吗?”
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
果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可那双充满自信的灼灼目中隐藏的是什么?笑容背后的那丝凄凉又在诉说着什么?
……一切,都让自己充满好奇。
在想些什么!不是早就甘心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了吗?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安心做所谓的一国之主便可。太聪明太多事的君主是不会活得太久的。晋厉公早已是前车之鉴(注)。只要不闻不问,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任他是赵氏抑或是智氏主政,至少现在,他们还不都得向我称臣。至于以后……呵,谁又能知道呢?
管她是荀瑶派来的奸细,还是用来惑人的尤物,何必去在意呢?活着,爱着;活过,爱过……足够了。
“大王。”
“……”
“大王!”
略微提高了语声。
“什么事?”
姬鑿这才惊醒般。
“夜已深了,大王您……早些歇息吧。”
刻意忽略对方的失神,荀惠柔声道。
“说得是。寡人实在木讷,见笑了。”
姬鑿只得尴尬地解嘲道。
……
绛州——赵封邑。
上卿府。
“简直一派胡言!”
赵无恤一脸愠色,斥道。
“主公息怒。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据探子回禀,虽然形貌、姓氏业已改变,但经明查暗访、斟酌核实,确是董豫其人无疑。属下们正是唯恐有错,事事谨小慎微,费时颇久,直至今日才敢禀报。望主公明鉴。”
“……”
许久,赵无恤才道:“念你于此事尚算尽心,姑且信你。退下后向邑宰讨个家司马之职,就说是我的意思。”
“多谢主公赏识,高赫定当誓死报效……”
“誓死就不必了,你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无需我再提醒吧。”
“这个自然。”
“恩,下去吧。”
居然被摆了一道还不自知。荀瑶,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舱,我赵无恤受教了。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若有机会,定要你加倍奉还!
董豫,五年之前你既然选择一走了之,就该消声匿迹永不回头,何苦再来趟这混水呢?今日你辅佐智瑶,这一生恐怕都难逃世俗名利之争。究竟是何人、何事,让你不甘寂寂无名了此一生,定要与赵氏为敌?
……也罢,希望不会有与你正面交锋之日,否则,是进是退,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世事难料,谁又能预估未来呢?
是年,周定王二年(公元前467年),夏。
荀瑶命太卜择吉日,令豫让为智氏家宰。至期,亲自出殿迎之,与之同载入朝。百姓观者如堵,无不骇然。私下议论荀瑶将蹈幽王之覆辙,智之将亡矣。
未料,豫让既得智政,举善任能,省刑薄敛,亲贤建士,通商礼宾,宽柔惠民,出令不改。奖农商以充国富,以忠信结于百姓,制礼仪施于四方,执枹(bao)鼓立于军门,使兵有节制,敢战无退。
不出两年,众生又私议豫让乃治世奇才,于范、中行二家不得重用,故投奔智氏,智瑶识才,许将复现齐桓、晋文之霸业。
注:晋厉公为削减诸卿权势,诛当政之郤(xì)锜。荀偃、栾书二人恐殃及池鱼,便乘厉公,出游之时,囚厉公于太阳山下,献酖(zhèn同“鸩”)酒于厉公,公饮之而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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