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眉朝他们看去,教那些人迅速把视线移开。
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又或者只是累到顾不了其他,她没有注意那些神色特异的仆人,只是掩着哈欠连连的口鼻,慢吞吞地穿过庭院,走到城门塔楼的入口。
丽莎照顾着塔楼里的病人,看见她与他,愣了一下。
凯忍着困倦,询问那女仆人们的状况,丽莎一边偷看她身后的爵爷,一边老实回答。
厨娘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木匠保罗有痰咳不出来,他那几个卫兵依然要死不活,面目死灰;但是孩子们的情况都开始好转。
她要丽莎去找夏绿蒂来换班。
然后,他看着那女人说服顽固的老厨娘再次吃点东西,替保罗拍痰,再走到每一个人的身边,抚摩他们的额头与胸口,帮他们的疹子和脓疖抹上浸泡了药草的油。
她小声地安慰着他们,告诉他们一切都不会有事,温柔地给予鼓励与称赞。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经过她的安抚之后,似乎每个人情况都好了一些,有个本来还在发烧啜泣的孩子,在她的抚摩下,安静地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好像她的小手真的带走了他们的痛苦。
粗哑的呼吸声、不舒服的啜泣、难过的哮喘,都在她的触碰中,减缓、消失。
没有了那些扰人的声音,人们显得镇定许多。
夏绿蒂在这时来了。
看到他,夏绿蒂吓了一跳,忙低头屈膝和他问安。
“大人。”
听到这一句,那女人匆匆回过头来,他看见她脸上的错愕,知道她到这时,才发现他人在这里。
她太过疲倦,没注意到他跟在她身后。
一瞬间,那女人的眼底闪过些微的紧张与不安,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和夏绿蒂交代着要注意的事。
跟着她又在她那张桌子边东摸西摸了一阵,最后才深吸了口气,朝他走来,仰头看着他,说:
“大人,我觉得我留在这里会比较好。”
“我不这么认为。”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粉嫩的小嘴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然后重新闭了起来,眼里有着懊恼和认命。
他侧身,示意她先走。
她抿着唇,聪明地没再和他争辩,从他身旁走去洗手,他等她洗完之后,继续跟在她身后,下楼,穿过内庭,进入主城楼的塔楼入口,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明明在车上睡过,她的脚仍微跛。
事实上,在照顾完那些病人之后,她的脚显得更跛了,爬楼梯对她来说,显得异常困难。
她脆弱的脚踝,异常困扰着他,让他手心莫名地有点痒。
塔楼里的火炬安静地燃烧着,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其中。
“波恩。”
这句话,莫名就冒了出来,但他听见自己说:
“波恩,是我的名字。”
她沉默着,继续慢慢往上走,那安静的沉默,不知为何,让他肩头莫名紧绷。
眼前的女人,扶着墙,往上又走了几个台阶,然后他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说。“你是个男爵,我应该称呼你大人或爵爷。”
那该死的头衔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抿着唇,跟着她继续往上走,当她走到最后一阶时,脚下有些颠簸,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干脆地将她抱了起来,大踏步往前走去。
她轻喘一声,在他穿过大厅时,慌张抓住他的肩头稳住自己。
“大人——”
她本想再叫他放她下来,却在这时看见他紧绷的脸庞。
他直视着前方,看也没看她一眼,薄唇紧抿着,浓眉紧蹙着,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样,她识相地闭上了嘴,只能任他抱着她,大踏步穿过那宽大的厅堂,走到另一座有着旋转楼梯的塔楼,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来到他的房间,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搞不清楚这男人怎么回事,她本想往后退开,但他的手仍钳抓着她的腰。
“我叫波恩。”他拧着眉,低头瞪着她说,“以后,你叫我波恩就好,不用大人来爵爷去的。”
这不合规矩,她不该直呼他的名,这很不好,那会让这男人和她太过亲近,他不是她这个阶层的人,而且她不喜欢贵族。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困扰和莫名的紧张,他深幽的眼里,有着她说不清楚的恼怒、疲惫与痛苦,揪抓着她的心。
凝望着这高大的男人,她喉头莫名紧缩。
“波恩是熊的意思。”
直到听见她沙哑的声音在石墙间回荡,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他愕然地看着她,然后紧绷的眼角放松了下来,跟着他扯了下嘴角。
“是,波恩是熊的意思。”
那是一抹笑,软化了他脸上刚硬的线条,让她差点伸手抚摩他的脸。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吓了一跳,连忙握紧了拳,制止了自己,却无法控制脸红心跳。
在那一瞬间,他黑眸蓦然加深,有那么小小的刹那,她还以为他会低头吻她,他的唇靠得好近,近到她几乎能尝到他的吐息。
但下一刹,他却抽回了在她腰上的手,突然退开,只从腰带上取下一大串钥匙塞给她。
“这是城堡里所有的钥匙,你收着。我叫人烧了水,一会儿她们就会把水送上来,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洗完就先睡吧。”
说着,他转身下了楼。
凯怔忡地瞪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一张小脸瞬间红到发烫,只觉双腿有些虚软,她抚着莫名狂奔的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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