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啊。”尸王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周全哭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都是周全吸鼻子的声音。
“擦擦吧。”等周全没动静了，只低头站着的时候，Zombie转身进了屋，抽了两张纸巾在手里举着，但没往周全那边走。
周全跟过去，接了纸巾用力擤了两下鼻子。
抬头看一眼Zombie，尸王也正看着他，眼底还带着笑。
“那个……”周全开了口又有点忐忑，可能前些天太闲了把智商闲没了，他就没想过找尸王该说点什么。“你有事跟我说啊？”
问完了周全就感觉自己又傻哔了，明明是自己包都没放下先跑过来敲门的，还站人门口哭了一鼻子。他自暴自弃地捏了捏手里的纸，在椅子上坐下了。他站那地方离床更近，但是尸王的床铺得整整齐齐，他没敢坐。
“打KM的时候，第一局结束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不。”尸王倚在桌子旁边。
“啊……”周全怎么可能不记得，尸王问了他一句，“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啊？”问得他一身冷汗。这段时间他故意不去想这件事，反正他换了手机号码，那人有没有联系过他他也不知道。可尸王又提这么一嘴，尸王知道什么了？
“那会儿我就想问，但是没敢问你。”尸王声音淡淡的，“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我手伤的事儿了？”
“没，我就是……紧张。”周全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了，马上又提了起来。“你的手……”
“积液啊劳损啊腱鞘炎啊……就那些，还有背。疼是真疼啊，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下来的。”尸王微微叹气，“就到这儿吧，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可仔细想想，能做的都做了，也没啥遗憾。你也别太拼，一熬一通宵的，身体还是得顾着点儿，别学我。理想没死，身体跟不上了，是不是挺操蛋的。”
周全张了张嘴，没说话。他一直就没想过理想什么的，但看着尸王他说不出这话。鼻子有点儿堵，周全的声音嗡嗡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可别，周全儿啊。”尸王似乎是第一次喊周全的全名，还跟老闫似的加了个儿话音。一开始尸王喊他Dizzy，后来也喊D神，队里的人他几乎都不喊名字，除了名字和ID一样的蓝梅。
“你自己说，比赛输了，你是不是跟自己置着气呢？如果没失误就好了，如果团战赢了就好了，如果换个B/P思路就好了，如果队友不那么菜就好了……可是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啊。”
尸王看着门的方向，好像在跟周全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以前我也这么想过，后来觉得不是这样。比赛是五个人的事儿，也是一个人的事儿。你是为了自己全心全意打好每一场比赛的，不是为了别人，更不是为了我。”
周全愣愣的，尸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空气中飘着。“那时我要是说了，你会不会想，要为了我打好这场比赛？要让Zombie退役之前，拿到一个冠军？”
会，周全想。不只自己会这么想，蓝梅和魍魉一定也会这么想。黄林隐已经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我就怕你们这么想。”Zombie还在说。“要是输了，都怪我没让Zombie拿到冠军，都怪我让他带着遗憾走什么的，自己给自己背一堆包袱。尤其是你，感觉你最一根筋。哪儿怪得到谁啊，真要怪，就怪我自己以前仗着自己太年轻，太不注意自己身体了。”
尸王举起右手，放到眼前端详。“现在怂了吧，别说打比赛，安慰小僵尸都费劲了。”
周全笑不出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滚，他得努力憋着，不想在尸王面前哭第二回。但他知道尸王是想缓解一下气氛，还是强撑着歪嘴回了个微笑。
“笑这么难看，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尸王已经把手放下了，正看着周全。
周全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短信的事，还有因为短信影响心态的事。尸王会不会觉得他故意输比赛，会不会恨他，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周全咽了口口水。“比赛那时候，其实我……”
但Zombie打断了他。
“不说比赛了，我知道你想赢。”尸王左手撑着桌面，两条**叠着抵在地上，右手还是放在身侧垂着。“一队交给你，我是放心的，老闫也是放心的，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放不放心。哎，你觉得，什么东西能定义你？”
“啊？”尸王话题变得太突然，周全根本没听懂，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老实承认。“尸王别欺负我没文化了，说两句我能听懂的行不行。”
“输了比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菜？”
“啊，是。”非得在别人面前把这事说出来周全挺羞耻的，但问这个问题的是尸王，他不想说假话。
“你菜吗？”
这要他怎么回答？周全觉得刚刚那句“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真没办法在尸王面前亲口说出“我很菜”。尸王好像也知道这问题周全没法答，顿了顿又接着说。
“你菜不菜，别人说了不算，只有你自己说了算。我觉得你不菜，你很优秀，你是SL的希望，你能带着SL赢。但我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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