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教主请我前来赴宴,其实不只是想叙旧而已。”顾十华悄无声息地转了话题,“从一开始你们的目标就是秦淳,以及他身上的元神。”
顾殊似乎也料到他这般反应,了然地笑一笑,道:“十华一如既往的聪明。”
“聪明说不上,兄长过奖。“顾十华道,”我猜现在那孩子在你手里,对么?“
顾殊不绕弯子,笑吟吟地点了头。顾十华却不慌张,低头啜饮一口茶水,将才还紧绷着的身体竟缓缓放松下来。他叹一口气望向窗外,浅色的眸子里有万千山河。
“你不着急?”顾殊饶有兴趣地问。
“不着急。“顾十华说,“这孩子既然不简单,那我着急做什么?”
“你倒是心大。”顾殊道,语气渐渐讽刺起来,“也罢,你从小就心大,大得连离儿都死了,还能不管不问。”
顾十华看着那双与他相似的浅色眼睛,忽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说自己并不是不管不问,也从来没有心如铁石。他跟着苏追苏盟主离开长安城以后,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儿和他的母亲,却与她们的坟茔相隔千里,只余他一人书剑飘零。
他觉得心口剧痛,张了张嘴,眼泪就要流下来。他抬眼看见顾殊还在笑,笑容里有些狰狞,又带着点嘲讽,似乎在等着看他好戏。
我真的不孝么?
他问自己,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他的兄长是个疯子,而这沉默将要把他推向同样的疯狂。他觉得自己应该做错了什么,而他就是个懦夫,不敢回忆,更不敢面对。
顾十华移开目光: “顾教主不必总做些无谓的试探。既然秦淳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你带走了,武林盟怕是得整整风气了。”他抬起头,眼神重归冷冽,“你买通的人,是徐大龙?”
“果然是心如铁石的顾盟主。”顾殊说句话都带刺,“不关心你养的小奶狗,倒先考虑起如何党同伐异来?”
“倒也不是。”顾十华道,“淳淳那孩子,在你那儿正好磨练磨练。”
“你舍得?”顾殊挑眉。
“当然舍得。”
-
秦淳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脖子好酸。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盏油灯,晃晃悠悠地悬在他头顶,是这里唯一的光。
秦淳撑着身子坐起来,迷糊了好一会儿,直到看清眼前的铁栅栏,才骤然回过神来。
他想起来了,是顾殊请顾十华来这场鸿门宴,可秦淳自己总想着英雄救“美”,这回“美”没救到,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真没料到,他愤愤地想,徐大龙那混蛋,下手还挺重。顾盟主对他也不算差的,这白眼狼居然反咬一口,真是暴殄天物。
他一面骂着徐大龙,一面打量起四周来。这地方看起来是个地牢,最最阴冷潮湿的那种,即使时在初春,也冻得他发抖。秦淳下意识裹了裹衣袍,想找点能暖身子的东西,四下寻半天了,才拎出几根可怜稻草来。
歧莲派这么穷???
秦淳有点怀疑人生,也只能跺跺脚搓搓手来取暖。他的青光宝剑早被收走了,栅栏门上的铁链也拴得死死的,歧莲派似乎觉得他是个大威胁,还在脚踝上给他系了一链子。
这是什么道理……秦淳心想,明明自己只是个九衡山的弃徒,御剑飞行都要摔,歧莲派绑他还很绑什么武林高手似的……不过还好,链子不太重,他还能蹦蹦跳跳几下,以避免被冻死。
他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跳跃着,铁栅外竟响起了脚步声。那声音轻轻的,不像个虎头燕颔的壮士,却又悠长得令人心惊。
秦淳没来由地想到了些监狱白衣女鬼的怪谈,一时没踩稳,大叫一声就四脚朝天。地牢的地板是冰冷的青石,秦淳一摔就觉得自己起不来了,只能大喊:“英雄饶命!”
一声低沉轻笑,笑得秦淳鸡皮疙瘩掉一地。
“饶什么命啊?”徐壮士在他头顶说,秦淳猛地抬头,却见着张甜美稚嫩的小姑娘脸。
“徐……徐大龙?”秦淳吓得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扎着俩小辫儿的小姑娘凑过来,笑容可爱又灿烂,声音却一点也不清脆,是噩梦一般的壮士调调:“想不到吧?”
“想不到……”秦淳瑟瑟发抖,“壮士您……”
他拽着栏杆,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看清眼前真是个比他还矮的小女孩之后,腿一软又摔倒在地。
“你你你你你……”秦淳舌头打结,“你是个小姑娘,怎么……”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秦淳终于说完了话:“你之前不是个大汉么,这难道是增肌功……”
“是。”小姑娘得意地点头,还拿着那壮士般的低沉声线说话,“淳哥哥觉得很奇怪?”
秦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就胡乱一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无奇不有。
你们江湖人真的很可怕。
他瑟瑟发抖地开了口:“你能不能换个声线……你这么讲话很,很不像个女孩子你知道么……”
“不好意思。”徐姑娘叉着腰,“女孩子就一定要像女孩子啊?我声音粗,吃你家大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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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淳觉得这个世界太糟糕了。
他才接受了女装的顾十华,一转头又是个怪力小姑娘徐大龙,这会儿直接变回了壮士体格把他押出了门,轻松得跟拎小鸡似的。秦淳被她挟持进越来越深的地底,抖得更厉害了:“壮士,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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