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宣脱逃,一时下落不明,导致苏清朗目前的情况,有些棘手。
虽说秦翦已经答应,暂时不会动他,但裴延那边,终究还是忍不住。
几个官员以问案为由,将苏清朗打个半死,秦桓虽然恼怒,但少了秦翦的辅助,大理寺那边根本不肯给他面子。
依照苏清朗的分析,裴延压根就没想过让他招供,只是想让他受点儿皮肉之苦。
不至于让他死,但也绝对活不好就是了,最好因此落下病根,出狱后便大病一场,让他一命呜呼,到时即便闹到皇上跟前,也顶多找个替罪羊被斥责几句罢了,最不济,贬黜外调,不会伤及人命,却能要了他的命,显然不亏。
秦桓,李赛赛甚至是蔡钧,都满城风雨的寻找陈文宣了,苏清朗身陷囹圄,无可奈何,只能坐在牢中干等着。
这天,苏大人经受过几道刑罚,刚从狱卒的手下捡回一条小命,趴在牢中的被褥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却见牢门口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闪动,他定住心神,盯着那人望了一会儿,才渐渐地清醒过来。
见来人是自己的老爹苏浙善,他愣了一下,从土榻上爬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爹……”
从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开始,他老爹就不愿再见他一面,甚至平时在朝堂上见了,也是吹胡子瞪眼,恨不能一脚将他踹回西天,今日是怎么了,居然一反常态的来天牢看望于他。
是经不住二娘的念叨,还是,当真觉着他快死了,所以在他临死之前,终于肯看他一眼……
他老爹看样子有些憔悴,鬓边的白发多了许多,望着苏清朗的眼神一滞,随后打量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眉头隐隐的皱深,竟流露出一丝的担忧与不忍。
觉察到他的眼神,苏清朗不动声色地拿手臂挡住前面的伤痕,但也无济于事,瘦弱纤细的手臂,在满身的伤痕面前,显得捉襟见肘,将手臂抬起来的瞬间,还露出手腕底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像是被人看到了什么秘密,他显得有些难堪,在原地手足无措了片刻,才从土榻上捡起一件稍微干净的衣服披上,迈着艰难的步伐,来到牢门前,在苏浙善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头,又低低的说道:“爹,你怎么来了……”
他心中抱着父亲已经开始原谅的希望,虽然受了这样大的苦,却又觉着十分值得和庆幸,至少让他们父子,终于可以冰释前嫌,让父亲不再仇视他了。
正想着,唇边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意,然而等他看到苏浙善身后站着的一个端着酒壶和酒杯的人影时,唇边的笑意才渐渐地冻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怔神,以及瞬间惨白的脸色。
苏浙善望了他片刻,才道:“朗儿,爹来看你了……”
苏清朗看向他,眸中涌出了泪水,这句话,他日日夜夜的期盼着,等了那么多年。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竟会在这样的情境下……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依旧噙着泪水:“爹……你是……来杀我的?”
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比身上所有的伤痛加起来都要疼,他告诉自己不是,却又不得不告诉自己是。
苏浙善也落下了泪,手扶着天牢的门,哽咽道:“朗儿,喝了这杯,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想死啊,爹!”
苏清朗终于哭出了声,泪如雨下,望着苏浙善道:“虎毒都不食子,我想过任何人来杀我,却唯独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会是你啊爹……”
“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我死在这里,爹你又如何能幸免?我们两个都出事了,让二娘怎么办?”
“爹,我知道你恨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的,我没有让你失望过……”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仰头望着苏浙善,泪水连连的落下来:“爹,我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到时候,你若还是恨我,孩儿便自尽在你面前……”
看着他哭,苏浙善亦是落泪,他向来疼爱苏清朗,之前更是将他当作心尖上的宝贝看待。
今日却要亲手处死自己的儿子,如何不心疼?
只是,在他看来,若不杀了苏清朗,今后他定会闯出更大的祸患来,虎毒确实不食子,只是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一个为了生存,甘愿出卖挚友的人,现在,却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因此,落在苏浙善的眼中,只是他贪生怕死。
他手指紧紧抓着牢门:“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淘气任性,不愿在地上跑,也不愿让人抱,一骑到爹头上就笑了……”
苏清朗仰头望着他,记得,当然记得,那时候谁不知道苏家得了个儿子,整天当成宝贝一样看待。
他自小就占了长得漂亮的便宜,全府上下,就连后院扫地看门的阿公阿婆看了都很高兴,一个个将他宠得无法无天,也因此养成了骄纵的毛病,稍不顺心就会发脾气,不吃饭,摔东西,爹和二娘又舍不得打他,只能跟丫鬟奴才们一起围着他转,即便是那位风华早逝的母亲,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也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命一样。
每次出门,他最喜欢骑在老爹的头上逛集市,那时候年龄尚小,还不知道对错,只知道,别人家的小孩在地上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而他,比一般的大人还要高,每次老爹扛着他跟人炫耀,自己是他儿子时,他就觉得无比自豪,觉着自己给老爹长了脸面,却丝毫不知,人家怎么在背后对他老爹指指戳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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