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州河畔,风陵渡口,余淮中特意安排了船只,小舟细长,如同秋天的苇叶,根本载不了几个人。
因此,苏清朗他们三个,外加上那些个负责护送的兵将,总共叫了六七条船,朝着江水的对岸行去。
此时,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笼罩在江面上如同乳白色的轻纱,水流湍急,因有暗石,在江水中间打了好几个旋涡,小船逆风行走其中,摇摇晃晃,有好几次苏清朗都感觉像是要被掀翻一样,他倚身坐在船中,手指紧扣船板,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摇着船桨的艄公倒是一脸淡定,毕竟见惯了这种事,还在颇为节奏的唱着民歌。
他摇了一会儿,转头向船内的梅柳生道:“这位公子,逆风实在不好走,看你身强体壮,是个有力气的,不知可否帮帮老夫?”
梅柳生本想拒绝,但见这人已经年近古稀,瘦成一根竹竿,却要在逆风中带着他们三个人,看看其他船上,那些个兵将也都起身帮艄公划船了,再看看他们,除了他,其他两个一对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无可奈何,没说什么,只得站起身来帮他划船。
想到梅柳生的伤势,苏清朗本想把他叫住,抬头却见孙子仲面色惨白,酝酿了一会儿,连忙转身趴在船边,对着江水呕吐起来。
一时间,酒臭带着酸腐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苏清朗皱了皱眉,连忙捂住了口鼻,自己也差点吐了出来。
他爬过去,蹲在孙子仲的旁边,轻轻拍打他的背道:“子仲,你行不行?”
孙子仲面色发青,没有回声,片刻后,又哇的一声吐了起来,苏清朗无法,只得摸起旁边的水囊,递给他道:“你先漱漱口,到了岸上,我们便找个地方住下来,可不能再赶路了。”
孙子仲又趴了一会儿,这才接过水囊,将胃中的东西吐干净,又漱了口,这才感觉好受许多,病恹恹的躺下来,看似已经虚脱。
一旁划船的梅柳生,看了孙子仲一眼,有些担心:“孙兄没事吧?”
苏清朗伸手摸了摸孙子仲的额头,皱起了眉:“起烧了,得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
顿了顿,又叹气道:“早知道就不急着离开了,都怪我,太大意了!”
见他自责,梅柳生安慰道:“等上了岸,找个地方住下来就没事了,你先别着急,照看好孙兄。”
苏清朗嗯了一声,挨着孙子仲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喂了些水,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沾着河水洗了洗,给孙子仲擦了擦脸,想了想,又翻开自己的包袱,拿了一件外袍围在孙子仲的身上。
行了许久,忽然向梅柳生问:“梅兄,你说在水里游的会是什么?”
梅柳生没好气的道:“在水里游的,当然是鱼,不然还能有什么?”
“可是……”苏清朗指着远处的几个黑影道:“你看,那前面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见遥远的呼救声,行至跟前,才发现那些黑影是人,而且还是他们的熟人。
其他船上的兵将,纷纷伸手将自己附近的人救上去,苏清朗从船上站起,居高临下的望着水中的温世良道:“温大人,以你的行程,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回去了,现在看来……啧啧,从长安放一个乌龟爬回宣国,都没你那么慢。”
温世良已经五十多岁,毕竟属于老年人,比不得他们这些小年轻,而且又在水中游了许久,体力早就不支,如今被苏清朗取笑,气得咬牙切齿,灌了一口河水,差点扑通扑通的沉下去。
以苏清朗那小肚鸡肠的性情,让他伸手拉温世良上来,显然根本不可能,而且梅柳生也担心,以他那个小身板,别温世良没拉上来,自己倒是一头栽进河里去了。
于是,放开手中的船桨,走过去将温世良拉进船中,又见苏清朗幸灾乐祸的抱臂观望着,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怎么,温大人如此做,可是你们宣国的皇帝节省过了头,让你们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了,还是觉着天气炎热,所以带着属下们,下河消消暑?”
温世良被他气得翻白眼,又因刚才呛了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他一身狼狈,跟个落汤鸡似的,在船上冻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梅柳生见此,虽然不情愿,但考虑到他若是死在这里,难免宣国会有说辞,于是将自己的外袍拿出来一件,递给了温世良。
出于求生的本能,温世良刚看到衣服,便一把扯过来裹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勉强抬起头,看向梅柳生道:“多……多谢梅大人救命之恩……”
梅柳生微微一笑,宛如春风和煦,回答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温大人,怎会落到此处?”
温世良一阵迟疑,然而望了梅柳生片刻,只觉此人温柔可亲,比苏清朗纯良了不知多少倍,于是便向他说了自己的遭遇。
从长安离开以后,温大人便十分的倒霉,这种倒霉,堪比出门踩了狗屎,滑了一跤,还摔坏了头。
原本他是乘马车回去的,走着走着,马车的两个轮子忽然掉了一对,害得他被马拉着差点冲下悬崖摔死,无可奈何,只好换成马匹,不料在酒楼吃饭时,他们的马匹拴在外面,不知道被谁放跑了干净,而且他们的钱袋文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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