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子粹哦一声:“有了一百万还不叫发财?”
芦焱:“我也这么说。可芦副会长说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过一百万。”
卞子粹哈哈大笑:“老芦这个人。”他正色对秘书,“记得给他加薪。我希望国人办事都这样认真。”
然后芦焱就跟他没相干了。他只是把父亲说过的陈谷子烂芝麻拿来卖了一道,然后鞠一躬,出去,然后和一个女人撞个正脸——卞融。她很会打扮,在一棵树穿红军军装时她都把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到了上海在一堆名媛中她绝对属于清丽的。但短短一瞬间,芦焱已经注意到她内心的憔悴。
卞融瞪着他,那是只有女人才有的表情,通常伴着尖叫和跳跃:“你?你?你!”
芦焱认命地苦笑:“你说过到西安一定要来找你的。西安的空气真好。”
卞融:“你不是肯定不来上海的吗?”
她已经连问号都没了,只有惊叹,并且已经抓着芦焱的手蹦了起来,下面的尖叫和跳跃被从卞子粹办公室里追出来的秘书打断了。
秘书:“提大包的,先等着!”
于是卞融的激动中止了,她从他身边过去,似乎他们昨天刚见过面,而且是在上海的街头。卞融走到卞子粹办公室门口,对着看不见的卞子粹大喊一声。
卞融:“我下班啦!爸爸,我用你的车!”
卞子粹:“我要跟老芦吃饭!”
卞融:“你另外找车。”
芦焱还在那儿不知应对,卞融转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下班了,我有急事。何思齐对不起啊,咱们明天再聊。”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丁点惊讶和怀旧,她晃着一个坤包走了,一个职员帮她拿着大包小裹。芦焱惊讶了一小会儿,人生课的无情和冷漠部分他不用补课了。
而秘书拿一个信封戳着他的肋骨:“哎哎,这个送给副会长。速速。”
芦焱:“是芦副会长?”
他忽然很想回家,倒不是人情冷暖啥的,但看芦之苇和应小家比这熨帖多了。
秘书:“想得美啊,芦副会长家是最近的啦——是马副会长。那条街顶到头,东拐到头,南向再到头,进里弄到头,再里弄到头,上大路到头,一百九十三号,马副会长。速速去吧。以后能不能派点认路的人来?”
芦焱看看从身边经过的一个骑脚踏车的同行,然后看了看天上已隐约可见的星光。
像在大沙锅一样,芦焱又开始了他提大包的征程。
晚上回到家,芦焱已是一个极度疲惫的家伙。他找大门的门铃找了半天,等人来开门又等了很久,最后干脆瘫坐在铁门外休息。岳胜出来开了门,芦焱又摁一遍进屋子的门铃,正打算靠在门边喘口气,门开了。
芦天伦:“二公子,下班早啊。”
芦焱:“天伦叔,从小我就想,这个叔叔为什么说话总这么阴阳怪气的呢?现在我就想你跟咱家司机学学。”
芦天伦:“他怎么说话的?”
芦焱:“他什么也不说。”
芦焱进屋,芦天伦停在门口恭立着。应小家居然在等他,她把一个纸条递给芦焱。
应小家:“押金条。还有,我现在去给你热饭。”
芦焱全无兴趣,只想在就近的一张沙发上瘫下:“什么玩意儿?什么押金条?”
应小家:“领脚踏车的。”
芦焱惊了,疲劳飞走了一半:“你是神仙吗?……对不起,我累得只好开这种半死不活的玩笑了。”
应小家:“是你爸爸给的。他说你要是八点以前回来,就过几天给你。”她看了下钟,“现在十点了。”
芦焱瘫坐:“他是妖怪。八百斤重的拳头砸过来,再给你一个半两重的烧饼。”
芦之苇在楼梯口,敢情他也在候着:“你想要多重的烧饼?”
芦焱乐了:“咱们一家人居然能在客厅聚齐,真是比在上海遇见西北老乡还要罕见的事情。”
芦之苇:“土包子,咱家客厅就这鸟样?那叫玄关。”
芦焱:“总之一起聊聊呗?”
芦之苇掉头就走:“没空。路过。”
芦焱:“我没有尖叫。”
芦之苇:“那我就尖叫。你傻子一个,总跟别人说的屁话玩命。”
芦焱回到自己阔大的房间里,西服半卸。他拿着一只皮鞋,那鞋跟西装配套的,仅仅一天,鞋底已经磨到见底了。他找了一双适合步行的鞋,以及不那么吸眼球的衣服。他明天是有车族,所以他选了适合蹬脚踏车的衣服。
芦焱出着神:“自由就是没人管你啦,以后你要自己对自己负责。那你不早就自由了吗,芦焱?睡觉。”
他起身关灯,把自己淹没在黑暗中。
黑暗中芦焱的声音:“骗子先生,还会来找我吗?一定来。我才好记得我不光是一个提大包的。”
芦焱扑到床上的声音。寂静。
第二天早上,芦焱出门。
芦天伦:“二公子上班早。”
芦焱:“谢你吉言,二公子下班晚。”
商会。芦焱的顶头上司把一辆半旧的脚踏车推了过来,在芦焱跟前毫无必要地提起来蹾了一下。脚踏车哀鸣,芦焱的心都要碎了。
上司忽然和蔼了许多,小声:“我说,你家开的裁缝铺子倒闭了吗?”
芦焱:“……嗯?”他看了看自己,倒也是,又是一套,连袜子在内,“蛇要这么蜕皮也都烦了是不是?可我要穿昨天那身蹬脚踏车,是不是像四脚蛇加了两个风火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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