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连襟一起站起来，仰头一口。然后晃杯，坐下。
三个女人去厨房找阿易的妻子：“你去劝劝他们，别再闹酒了。”
“不劝。人家会说我们舍不得酒呢。”
三个女人又把老头子拉到一边嘀咕，让他去对阿易说。
阿易听完岳丈大人的话，说：“他们才喝了几滴酒呀？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能耐吗？要么，就是瞧不起我。”
岳丈大人只好退到一边。
三个连襟渐渐不支了。四个表弟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挖苦、奚落，有时还借着酒疯说两句脏话。但，他们也渐渐不支，不敢叫阵了。三个女人和老头子见酒潮已去，才将心放下，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其他桌子也喊成一片：“菜凉了，吃菜吃菜。”
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就在将要恢复平静时，阿易忽发一声喊：“别忙！”并把阿毛推出，“儿子，那一个座位早留着给你的！”
阿毛坐上去。
阿易说：“儿子，你三个姨父打老远来给你做生日，难为他们了。你还不请他们酒？”
这阿毛一见酒，两只眼睛发亮，先往酒杯里掉了两滴哈喇子，然后傻乎乎地憨笑着，用小手抓住酒杯就往嘴边送，被阿易喝住了：
“你这小东西，请姨父喝呀！”
“姨父，喝！”阿毛举起酒杯。
三个“合屁股”愣住了。
大表弟说：“阿毛这么一个小毛孩子家，跟你们拿一样大的酒杯，请你们喝，好不喝吗？”
邻桌有人坐着叫：“孩子请的呀！”
三个“合屁股”站起，对阿易：“你是想把孩子弄醉了？”
阿易一笑：“醉了是他的事。”
“有你这话就行。大家都听见了。阿毛，你爸说了，你醉了不怪我们。来，喝！”
阿毛“咕咚”一口，像喝白水似的，不在乎。
“吃点菜。”有人朝阿毛叫。
阿毛不吃菜，却用眼睛满桌找：“酒瓶呢？”
二表弟从桌下拿出一瓶酒来，打开，给他们斟上。
“阿毛，我们喝两杯，你喝一杯。”二连襟说。
“不，”阿毛直摇小手，“我不嘛，你们喝一杯，我喝一杯。”
岳父对阿易说：“别让孩子喝了。”
阿易说：“陪三个姨父喝的，醉了就醉了。”
二表弟从桌肚下又摸出三瓶酒来：“我说这样吧，一人一瓶。”
阿毛一把抢过一瓶未启封的，抱在怀里。
二表弟夺下了，把已倒出四杯的那瓶给了他：“阿毛，你小孩子家就吃点亏，把满瓶的让给三位姨父。”“嗵嗵嗵”，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众人又都起来了，围住这张桌子。
阿易的妻子也走过来看。
“阿毛如果能把那瓶酒喝了，说得好，我们若不喝了，不算人！”大连襟说。
四个表弟乘机开心：“不算人，那算什么东西？”
“茶壶。”
“河蚌。”
“桩。”
“山芋。”
一阵哄笑后，阿易大声地说：“大家都听明白了，他们说的，阿毛把酒喝了，他们也把酒喝了。”
阿毛不等宣布开喝，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
有人喊：“不得了！”
又有人说：“阿毛喝一瓶酒，等于玩。”
三个“合屁股”头已昏热，心怦怦直撞，可见阿毛喝了，只好也抓起酒瓶放到嘴上。只喝了一小半，就觉得不行了。而那小阿毛吃吃喝喝，脸都不红，还朝人眨眼耍鬼脸。
“喝呀，看阿毛都喝了一大半了。”小表弟说，“你们就这么不中用吗？”
老岳父见三个女婿一个脸红，一个脸白，一个脸青，皆不济事的样子，上来说情：“几位表弟，这酒就喝到这里吧？”
阿易的妻子一把将老头拉开去：“爸，你才说得好呢！当年，他爸去我们家，他们三个闹他的酒，你怎么就不说一声呢？”
老头只好干笑着，一边儿待去了。
阿易走过来，笑嘻嘻地问：“你们倒是喝不喝了？”
三个“合屁股”认了。
“嘻——”大表弟直摇头，“说话等于放屁！”
二表弟：“你们三个是站着撒尿的吗？”
三表弟：“我们这地方在酒桌上还未见到过这样耍的。”
四表弟：“开了眼了！”
这三个“合屁股”脑子已被酒给麻酥了，不好转动了，不知怎么对答，也拿不出主意来，呆呆地听他们耍笑。
“吃饭吧，吃饭吧。”有人说。
众人又坐回到座位上。
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阿易把阿毛的空酒瓶举了起来：“慢！”他把酒瓶放下，对三个“合屁股”说，“我们这地方上也有规矩：要么，就把酒喝干了；要么，就让人捏住鼻子灌；要么——这一点与你们那儿不同，不是绕桌腿子，而是当着众人学狗叫。”
岳父上来劝解，被阿易用手有力地挡了回去：“不行！”
四个表弟柱子一般站起来。
邻桌有人叫：“还是学狗叫吧。让人捏住鼻子灌，难看。”
四个表弟走过来了。
阿毛兴奋地跳起来：“噢，要捏鼻子灌酒了！”
大连襟“汪”了一声，接着二连襟、三连襟也各“汪”了一声。
阿易不饶：“不行，大家没有听见！”
众人说：“没有听见！”
于是，他们只好重又大声地“汪”了一遍。
一个小时以后，人们在草垛下找到了大连襟，在猪圈后面找到了二连襟，在臭水沟边上找到了三连襟。
三个女人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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