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也去观望天空。
天气特别晴朗，那群天鹅飞得不算太高，众人又是在山上，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到天鹅的羽毛在气流中翻动，甚至能看到那一只只金色的蹼。
它们终于在越过几道山梁之后，消失在大山的那边。
茫追望了一阵，直到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又将心思拉回到刚才的情景里。他将他的裤子抓在手中，不住地挥舞着：“你们还叫我王吗？你们还叫我王吗？……”
众人不知所措，将军们在心中叹息着。
从茫开始扔掉王冠的那一刻开始，柯就一直骑在马上默默地注视着茫。由始至终，他没有惊叫，也没有感叹。当茫终于将他的长裤抛向天空，那长裤借着风力在天空丑陋地飘扬时，柯一扯缰绳，冲出人群，转眼间就登上了山头。
茫微微一怔，随即，用挑战性的目光望着柯。
柯威严而不免有点冷酷地瞪着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犹如两把决斗的剑在竭力较量。
不一会儿，两人的马都开始走动，山头上仿佛有一个慢慢旋转的旋涡。
茫终于有点抵御不住柯的目光了，索性软弱下来。他朝柯赖皮赖脸地笑着：“你看我干什么？看我像不像一个王？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我不想再做王了，不想！永远不想！……”
柯双手抓着缰绳，讥讽地说道：“你再脱呀！你怎么不继续脱呢？脱呀，当着他们的面，脱呀！他们……”他用手指着人群，“他们九死一生跟随着你，难道就是为看你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脱得赤条条的吗？”他压低了声音，“我替你感到害臊！”
“我要找我的羊群去！我要放羊！……”
柯大声说：“他们将他们的心，将他们的头颅都交给了你，不，他们将整个世界都托付给你了，你说你要去放羊，说得多么轻巧啊！”
“我不管！我不管！……”茫将两只胳膊抱在胸前，梗着脖子，完全是一个小无赖的样子。
“自从征战以来，他们死伤无数，鲜血洒遍了大地，还有瑶——那个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女孩——一个多么美丽、多么让人怜爱的女孩啊！……”
茫大叫道：“是你们杀死了她！”
“不！”柯的马向前大跨了一步，“是我们的敌人杀死了她，是那个魔鬼熄杀死了她，他们还杀死了你的父母，还有你那位伟大的舅舅！”
“大王！”“大王！”……
众人在呼唤着。
“没有人赶走璇，茫军将士，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喜欢这个姑娘，没有一个人不爱这个姑娘！”柯仰望着天空，“多好听的歌啊！那歌声仿佛来自天堂！……”
“是你们赶走了她！就是你们！”
“不！”柯的目光紧盯着茫，“是你赶走了她！是你！”
“不！不！……”茫挥舞着拳头，喊叫着，泪水滔滔。
众人眼中也有了泪。
柯说：“你忘记了大王书为什么会落在你的手上，你忘记了天意！”
茫低下头去，将下巴垂到胸前，眼泪哗哗地流到下巴，又流到他的胸膛。
柯说：“你该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总能遇上那么美丽、善良而又勇敢的女孩！璇走了，她是为了成千上万的失聪之人、失语之人、失魂之人而走的。”他指了指高远而清澈的天空，“上天知道！”
茫哭泣着，突然抬起头，一扯缰绳，白马便载着他向山下飞奔而去，人群纷纷为他和马让道。
将士们叫着“大王”，欲去追赶，被柯阻止了：“各自回到军营，收拾好武器和行囊，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白马一口气将茫带到一条大河的河边上，茫翻身从马上滚落到草丛中。他将脸埋在青草里，用嘴啃着泥土，呜呜大哭。哭了一阵，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大河。他吐掉了嘴里的泥土，摇晃着走到水中，用双手捧起清凉的河水，将口腔漱净之后，又大喝了几口，然后重又退回来，坐在河坡上。
不远处，白马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在安闲地吃草，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茫的心一时空了，但毕竟安静了下来。
草丛里，散布着一些坟墓，看荒草萋萋的样子，已很久没有人来过问了。坟上，长着一种叫白头翁的花，那紫色的花瓣和黄色的花蕊早已在暖风中飘零，现在已是羽毛状的果实，那羽毛非常蓬松而柔软，一阵风吹过来，这些羽毛就会离开果实而飞上天空。
茫用手捉住了一片，然后慢慢松开手。它又飞走了，与无数的羽毛混杂在一起。他用力去看，去看那片从他手上飞起的羽毛，但看着看着就再也分不清究竟哪一片羽毛是从他手上飞走的了。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喘息声，掉头一看，就见柯的灰犬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在望着他。它让他想到了柯，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他朝它招了招手，灰犬迟疑了片刻，但随即乖巧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抚摸着它的毛，然后抱起了它，走向了水中。
灰犬疑惑地看着他。
他朝它笑了笑，突然将它抛到了大河里。
灰犬沉没了片刻，从水下挣扎了上来，扑腾着两只前爪，仓皇地游到了岸上，然后抖落身上的水珠，湿漉漉地跑掉了。
茫冲着灰犬：“你去告诉柯将军吧！去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