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说,许愿是打不死的小强。
吞了程诺为我特配的药水,里面装满知了废弃的外衣,那种中药的名字叫做蝉蜕。有时候,一些外表丑陋的东西却有着美好的力量。
隔了两天,我又可以和巧克力用不同的语言吵架了。
我和它在房间里乱跑,它吱吱呀呀地叫,我肆无忌惮地笑。
“你一定要假装那么没心没肺吗?”
扯开的嘴角凝固住某种伪装的线条,我望向说话的人,柔和的光掩不掉他眼尾处极淡的皱纹,那或许是时光的洗礼,可更像是阅历留下的赠与,似一道睿智的藤蔓无限地舒展,不会令人觉得那是一种悲哀的苍老,它只是在告诉别人,他经历过许多,也看得出许多。
可是,他一定要如此直白吗?现在的我,很不想被人戳穿。
我找了一个别的话题,让这条使我尴尬的路不着痕迹地转了一个弯,“我车子不能用,你可不可以送我去个演出?”
程诺点点头,也不去换衣服,就穿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很自觉地帮我提着琴盒子,曲谱袋子,演出服什么的。
我知道即使不穿燕尾服,他依然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只是这个绅士时常有些毒舌。
演出完,我走出大厅,看见仍守在那的程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温暖。
坐进车里,正要细细体会他的好时,这家伙彻底推翻我刚刚萌发出的所有谢意。他猛地发动车子,随着轰鸣声,就听见那人阴阳怪气的声音,“许愿,你是卖艺还是卖身?”
我低头看着长度刚好及膝的改良旗袍,它的开叉几乎一直延伸到不能再露的程度,开始揣度刚刚弹琴时自己的大腿有多少是曝露在众人的视线里,不是没有懊恼,我甚至不敢想象,我那条印满樱桃的小内裤会不会已经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喇喇地出现过,可是,在此人面前,我仍佯装镇定,也必须镇定,“我卖身或是卖艺,和你有关吗?”
程诺的脸色果然深了两个色号。
“再说,这是艺术,你能不能别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这些?”我锲而不舍地补上一句,难得的教育机会我又怎能放弃。
“艺术也没叫人赤身裸体!”他声音不大,语气却着实不佳。
这一刻,我更加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的代沟,也许,不仅仅是年龄上的跨度,更是阶级上的对立,他一直在拥有,而我一直在失去,当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去的时候,留下的,只有这桀骜不驯的臭脾气,我朝他吼:“我裸了吗?这样算裸吗?美院里还有人体模特呢!”
“那你是人体模特吗?”方向盘上的手为了配合陡然升高的音量,重重按了两下喇叭。
我无语地望着某人,他为什么那么计较,让我一小小下,难道会死吗?
他忽地把车窗降下一道不大的缝隙,风便顺着那小小的空缺灌进来,徐徐地,吹散他额前的发,温度骤然低下来,他的情绪似乎也变得可控。
原先褶皱的眉峰慢慢晕开,怒意从眸底深处的地方一点一点地疏散,声音沉了,口气却是比方才好不少,“嘴唇都干了。”他眼睛没有移开,一直目视前方,手里却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傻愣愣地不知所从,这个人思维怎么可以如此跳跃。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给别人的骚扰找到合适的借口。” 这时,他的口吻好像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甚至更小,好像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只因一种自然而然的保护欲。
我垂下头,他说的很对,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很容易让男人联想到她私生活上是不是很随便,他的的确确是为了我好,我无法口不对心地反驳。
喝着他递过来的水,干涸的唇瓣沾上水便越发的疼,我舔着唇角上的裂口,舌尖上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
程诺原本一直专注在前方,却在此刻转头望了我一眼,“有时候,要学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次的私人演出很合理,一个小时给了我八百块,不包括小费,还包我一顿高级自助餐。”
“你懂我说的是什么!”程诺踩了急刹车,我忘了系上安全带,身子惯性地向前一冲,幸好他及时一把抓住我,左手熟练地一转方向盘,把车子靠在一边,极快地帮我扣好安全带才重新启动,嘴里却有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就缺那八百块?你,就为了八百块让那人把小费塞到你的琴弦里?你,就任由他把手搭在你的肩上?”
他果然还是看见了,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许愿,你要多少钱才觉得满足?”
这个问题恐怕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
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佻地回,“什么时候我花一万块就像是花十块钱一样随意,就可以了。”
他笑出声,可我听得出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暖意,冷冷的调子衬托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曲线,极为合拍,“我记得,有人说过不拜金。”
我点点头,可我更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凄凉,在爸爸生病住院的日子,我恨不得每一块钱都掰成八瓣花。
我攒钱给他买最好的吃的,一个进口苹果在那个年头就要四五十块,而我自己,吃一顿盒饭都要仔细考虑是要荤的还是素的,有时候,中午吃剩下了舍不得丢掉,留着晚上对付着吃,觉得省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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