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同程诺待久了，我竟然也学会了破罐子破摔，果然是虱子多了不咬，欠账多了不愁，误会那玩意儿多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午餐结束的时候，我镇定自若地在大家的注视下同程诺肩并肩地离去，反正在众人眼中我就是和他同居的女人，再说什么无异于越抹越黑。
坐进程诺的车子里，我才想起刚刚蒋南笙妖孽地朝我们挥挥手，嘴里轻轻哼唱着：“今宵灯影纱红透，见惯司空也应羞。”
我心里一通乱骂，这世道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妈流氓有文化，于是我转过头问程诺：“你怎么和蒋南笙这么个流氓混在一起？”
“其实，他人挺好的。”程诺的扶着方向盘，眉眼变得舒展而温和，他像是说故事一样给我讲起他和他们的过去，“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蒋南笙家里特别穷，总是拿着一大罐炸好的酱去食堂买几个馒头，就当做一顿饭。我家里每月给的生活费不少，加上衣着穿戴也是高级货，有些奢侈，他看我不顺眼，就骂我是纨绔子弟，少爷羔子，我这辈子就恨别人说我花家里钱，是不是挺傻的？一边接受家里的资助，一边又希望和家里断绝往来，这就是我最要命的伤处，可他偏就砸中了我的要害。我脑袋一热，上去就给他一拳，这小子有血性，抹抹嘴角就比划了一下说有本事楼下，省的溅屋里人一身血，我那时也年轻气盛，哼都没哼一声就跟他出去了。”
“那最后你们谁赢了？”我打开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歪着头问他战事的结果。
这一刻，程诺像是坠落在一个温暖的记忆里，周身都软化了棱角，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与犀利，他噙着淡淡的笑，半天不语，我忍不住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究竟谁赢了？”
他顿时一皱眉，佯装生气的样子，“别闹，开车呢！”
“快说，别卖关子了！”
他板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脸部边缘的线条也仿若有了神奇的魅力，他笑着说：“沈夜。”
我扑哧一口把嘴里的水吐了一前襟，不带这样的，这神马一个情况，明明是两人对决，怎么就出现第三者搅局了？
他歪头瞟了我一眼，随手擦掉挂在我下巴上的水珠，继续说：“我俩正打着，沈夜就上来劝架，那会儿我俩都打红了眼，你一拳我一脚，恨不得吃了对方，谁还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他和我们讲道理就和对牛弹琴一样，我们就随手把他推一边了，也不知沈夜那小子哪不对头，猛地就给我俩一人一脚，把我俩都踹了一跟头。”
“就他？有那么厉害？”我的眼前浮现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这样的男人会那么暴力吗？果断在心里否定。
程诺又笑起来，“你要是知道他什么家庭出身就不觉得惊讶了。”
他的手来回敲打在方向盘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原来再高高在上的人也终究有他投入尘世的瞬间。
“打完这一架，我和蒋南笙倒亲近起来了，后来想想，要不是他那么一骂，我也不会打定决心脱离家里的支持，自己奋斗，这么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家伙。”
我不禁感慨，人生果然有无数个奇遇，每一次格斗里都有一个想不到的对手，就像是我与江言，就像是程诺与蒋南笙。
突然，电话响起来，是一个未知的号码，我疑惑地接通，电话那端的竟然是欧瑾瑜，挂断电话，我撇撇嘴，“无良的资本家啊，休息也不放过我，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吧，我去下乐团。”
程诺点点头，说：“行，我今天没什么事，回去帮你把文章翻译完。”
我高兴得差点吻上去，“你是不穿补丁的雷锋。”
我心情愉悦地下了车，等见到欧瑾瑜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云朵事件”根本就是一个未断的链条，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了一就会影响到二，然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扑倒下去。
我想，欧瑾瑜大概已经认定我极度缺乏人关爱，才会如此如此三八地做起媒来，我忍不住想上前问这个优雅俊朗的男士，“你看我像是饥呢？还是渴呢？您老哪只眼看出我缺男人？”
没由得我去问，我就被他介绍的这一位先生雷到了，这位叫李威廉的假洋鬼子没头没尾地突然问我：“你会《二泉映月》吗？”
“那是二胡曲。”
“你会《烛影摇红》吗？”
“额，那还是二胡曲。”
“那你会《病中吟》吗？”
“不好意思，那依旧是二胡曲。”
“那”
我开始望天。
当一个二胡曲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时，我开始想，他这是在逗我玩吗？
后来，我终于忍无可忍，“抱歉，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特别迷恋学二胡的？”
“恩。”李威廉那家伙很诚恳地点点头。
那干嘛找我啊，欧总这也太不靠谱了，我刚想向一边的欧瑾瑜求救，就听李威廉又问我：“你会《十面埋伏》吗？”
“那是二胡曲。”我张嘴就来，一边说一边准备撤退，哪怕是得罪欧瑾瑜也在所不惜，可却看见对面的男子正用可怜我的眼神对着我，我这才细细回想起他的问题来，随之泄气一般坐下来，“好吧，那是琵琶曲。”
李威廉一点都不厚道地问：“你怎么连乐器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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