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我惴惴不安难以入睡的时候，听到程诺在电话里和对方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决定的事自然清楚后果，你是我的助理，做好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旁的用不着插手。”
我知道程诺为了去警察局保释我，咳咳，或者说俗了就是去局子里捞我出来错过了香港很重要的公事。
他果断地结束通话，即使他已经刻意压低声音，可我还是听见了。
我第一次听见他那样和人说话，执拗而不容人反驳，有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又像是孩童在和人负气，一副爱咋样咋样的倔劲儿，就是这样自然而真实的程诺突然让我觉得很特别。
我不知道一单生意对一个商人代表什么，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是一种成就感，我也不知道这一次程诺的损失会有多大，想到这，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想到他行色匆匆地回家取我的身份证，却突然发现钥匙不见了，好不容易取回备用钥匙，又发现我故意把卧室门也锁死了。
想到这，我突然就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对着还有些起床气的程诺问：“你昨晚是怎么进到我卧室的？”
他没有聚焦的双眼又呈现出幼儿园宝宝的迷糊感，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像是在慢慢消化我的问题，又像是在自我神游，就在我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他才扬手指了指外面，声色未动道：“阳台。”
我跑过去趴在阳台边上向外看，虽然两个房间阳台的距离不远，可向下看着那八层楼的高度，我的腿肚子就有点转筋，不由得开始后怕起来，他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啊，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
我摇摇头，不敢想下去。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挺没有创意地开始向某人示好，这是我从小到大一贯的手段，是一种许氏赔礼道歉的独特方式，如果那句对不起说不出口，那么还不如用行动来表明这一切。
望着空中的骄阳，我差点和程诺说：“来来，大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安慰安慰你受伤的心，也许是受伤的钱包，受伤的保险柜。”然后，再信誓旦旦地指向高空，声情并茂地朗声道：“看，太阳代表我的心。”
我差点在自己的想象里吐出来，我果然不是那种会煽情的人，我是行动派。
一个小时以后，我端着亲手熬的皮蛋瘦肉粥，像小丫头伺候大老爷一样巴巴地奉到程诺嘴边，他却懒洋洋地问我：“它是熟了还是你觉得它熟了？”
“······”
我看着他从碗里挑出的挂着血丝的肉块，有些无地自容，然后我听见他很平静地和我谈判，“许愿，咱俩能不能和平一天？你别想着害我，我也绝对不招惹你，消停消停行不行？”
天啊，我的好心就这样被他曲解为另一场谋害他的攻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关汉卿要写那个《窦娥冤》，我心里开始哭泣，我也写，我写《许愿冤》。
午饭没有悬念，还是程诺下厨，其实我挺喜欢看他穿着色彩淡雅的衬衫，然后系着一条满是□□熊的围裙，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鲜明对比。
他的手艺很好，就只是一道青菜也可以很是有滋有味。
我就着一盘清炒芥兰，一盘酸辣土豆丝吃了两大碗米饭，然后拍着滚圆的肚子朝程诺挥挥手，说：“不行，我的血液都跑到胃里去了，大脑瞬间缺氧，我得去躺会。”
程诺也不阻止，只是静静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碟。
我伸着懒腰快要进到卧室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轻飘飘说：“饿了是无力，饱了是缺氧，你的血液估计这辈子也到不了头部那里。”
我不想挑起争端，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走进卧室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缓缓西下，我揉着眼走出卧室，就被巧克力扑了一个跟头，这只死狗在程某人的悉心照料下似乎长了不少肉。
我蹲下来摸摸它的肚子，又比较着摸摸我的肚子，顿时得出一个结论，程诺这个家伙上辈子一定是个饲养员，养什么都能成活。
我拉着巧克力的耳朵，快活地听它在我的魔掌下吱吱乱叫，一边问程诺：“我还忘了，昨天怎么不见它？”
程诺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朝我脚下的巧克力挥挥手，那小东西就摇头摆尾地跑到他身边，还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程诺的手心，果然狗这种东西最适合摇尾乞怜。
程诺蹲下来，把拿好的项圈在巧克力脖子上系好，才对我说：“怕我不在家你照顾不了它，就把它寄送到蒋南笙那了，刚刚他给送回来了。”
我无聊地走了一圈，就听见巧克力和它的主人一起叫我，只不过一个是人语一个是狗语，共同点就是，我都听不懂。
我满脸诧异地问程诺：“你说什么？”
他牵着巧克力，问：“我说的你不懂？”
不懂。
我再问：“你确定你说的是要我去遛狗？”
我觉得程诺肯定是疯了，我现在能和巧克力和平共处已经是我大人大量，偶尔摸摸它逗逗它也全凭心情，现在他居然支使我去溜一只和我有仇的狗？我是有多闲才会那么无聊。
可是，我很快就投降了，因为他说：“我昨晚还去保释你，你不该谢谢我？”
我谢，我谢你全家。
也许，我和程诺永远都会如此，在一种远与近，感激与憎恨交织的怪圈里徘徊，他总有办法在我对他感激涕零之时，立马让我对其恨之入骨。
啊！拿什么来饶恕你，我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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