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瑾瑜就坐在席间正中的位置上，身旁便是德高望重的刘大师，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姿态很是轻松，却没给人丝毫不雅的感觉。
我收起神，他既然是大老板，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正常。
我对他点点头，他微笑着替我解围说：“女孩子喝不了那么多酒，张总监若是不计较，我倒是愿意替许老师喝上这一杯如何？”
房间突然就静下来，众人不过是借酒装疯，谁都没傻到会让欧瑾瑜不痛快的程度，既然他发话啦，所有人都笑笑，心照不宣地放过了我。
我不明白这个今天初次相见的男人为什么会在如此场合公然为我解围，可是他更加进一步地让我不解，他对久久立在桌边的我说：“许老师，不介意过来坐吧？”
我慢慢踱过去，走的同手同脚，歪歪扭扭，转弯时不小心撞到江言的椅子上，我说：“不好意思。”声音说不出的沮丧。
确实，我实在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这样，如果我有一次改变这一切的机会，我会再仔细考虑要不要来，要不要以这样一种不堪的面貌来见一个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子。
江言意外地站起身，他小声叫：“许愿”声音小到极点，大概因为喝过酒，他干净的嗓音第一次有了沙哑的质感，如荒漠里浮起的砂砾，划过我的心，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我没有再看他，更没有回话，因为欧瑾瑜已经起身极为体贴地为我在他与刘大师之间加了一把座椅，就这样，我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所有的猜测慢慢向不可思议的八卦的滑过去，没有了真实的原点。
江言离我并不远，他坐在刘大师的左手边，与我相隔一人。
欧瑾瑜并没有过多和我说什么，反而转头问江言：“江指也是本地人？”
“啊，不是，不过我在这里上过学，八年多时间，一直到留学前从没离开过这里。”
八年，我心里念着，似乎那经历的每一天都可以随着我数过的数字而变成鲜活的画面，那些也许已经蜕变成黑白色默片的记忆，江言你把它留在了哪里？
江言的眼也在这一刻望向了一个未知的空间，人竟有些迷蒙，不过好在男人的自控力都很强，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收敛起涣散的目光，淡淡朝欧瑾瑜方向笑了笑。
欧瑾瑜心领神会地没有拆穿他刚刚的失神，而是极为直接地问：“江指有没有考虑留在这里？”
江言很谨慎地沉思片刻才回答：“正在考虑。”
刘大师在一旁突然朗声大笑，“还考虑什么？姗姗会留下来担任下一季国际文化节的舞美，你们不正好夫唱妇随？”
有没有平地生雷这种事？那么我的回答便是有，今天的我是一只无辜的天线宝宝，天线刚一立起来，雷电瞬间将我从里到外炸得粉粉碎。
夫唱妇随？谁是夫，谁又是妇？我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始终傻笑着旁听刘大师夸奖那个叫姗姗的女子，她聪明，她美丽，她是国内外举足轻重的作曲大师的独生女儿，她是江言在国外的同窗，或许也是他这些年身边的伴侣。
我的脑子里又一次浮现起那个有着长卷发的女子，那个影像慢慢地立体，比之前真实了许多。
“如果渴了可以喝果汁，红酒也是酒，喝多了也会醉，不可以当水喝。”
我茫然地望望身边对我说话的欧瑾瑜，再看看手里已经喝了大半的红酒，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毫无知觉地把酒却不是言欢，红色的酒化作了告慰我那段无声暗恋的血泪，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没囊没气，可还说借着醉意说：“可我想喝。”
“好，那慢慢喝。”
这一刻的男人像是很熟悉很熟悉，他让我再一次想到了程诺。
怎么会是那家伙？我皱皱眉，不再言语，手里捧着杯子继续把幼稚无知进行到底。
嘴里的酒变得越来越淡，淡如清水，没有了浓郁的味道，我的眼眯起来，迷迷蒙蒙地看眼前的觥筹交错，纸醉金迷，慢慢这一切都似乎虚幻的没有了印迹。
再睁开眼，我便看见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我笑着摇头，一边玩手指一边嘀咕，“呵，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程诺那家伙？我醉得果然不轻。”
“不会喝酒就别喝！”
“呜，还真是你！”我朝他张开手臂，样子像是小婴儿在索要抱抱。
“不然谁把你领回家？”程诺无奈地摇头，像对待小宠物一样只是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我笑笑，紧紧抓住他的食指，掌心与手指的纠葛，久久的较量在此刻更像是一场不伤皮肉的格斗。
我用力攥住，他用力挣脱，但最后他的手指仍然奇怪地留在我的手掌里，那样的力度并不好控制。
我借力站起身子对他笑，他便也笑，原来这个旧日里被我们当作游戏的小动作谁都没有忘记。
“程诺，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你已经醉了。”
我仰起脸看他，半睁半闭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又眨，睫毛便上下挥动，一度我都以为我会哭了，心里面酸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可最后我竟然笑了，用我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努力笑的好看。
程诺又小心翼翼地轻叫：“丫头”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叫我了，在那一个个灯火阑珊的夜，在那些我萌动着浓烈的暗恋却无从释放自己心绪的日子，我都会提出无数个无理的要求，而他会说：“丫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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