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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果果光着屁股，揉着眼睛，幽灵一样走到客厅，眼神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毛熊紧张地追了出来，问他为什么起来这么早。果果一下子扑了上去：“爸爸，原来你没有被spider的poop淹了。呜呜呜……”
“果果不怕。你梦见什么了？跟爸爸说说。”
“我梦见一只big bird拍着那个翅膀，把我们家house弄碎，嗯……我们大家都在睡觉，天就亮了。我们起来就run after那个big bird，那个bird跑到一片空地上，正在和一只巨大的spider搏斗，和大鸟一起斗蜘蛛的还有狼、tiger、leopard，它们打不过大蜘蛛，都被大蜘蛛抓起来扔到山下去了。这时候……一千多人开始用枪和弹弓attack大蜘蛛，怎么打也打不败它。爸爸说，不能乱打，要打它最weak的地方。爸爸提着手枪来到蜘蛛的屁股下面，瞄准，正准备shoot，蜘蛛啪啦一下拉了一泼粑粑给爸爸淹了。爸爸没了……”
毛熊问：“噢？爸爸没了怎么办哪？”
“嗯……我们全家去救，也都被蜘蛛粑粑给盖上了，呜呜呜……”
按照奈玛的计划，用一年时间学会汉语，然后再花三年攻读《老子》和中国的主要佛教典籍。奈玛的妈妈去世后，爸爸和一个日本女人结了婚。她不经常和爸爸见面，因为继母只比她大三岁，喜欢穿花裙子和高跟鞋，说一口日本口音很重的英文。她来美国就是为了寻找美国梦的，说是只有美国有梦，而日本没有。奈玛说：“她可能以为自己找到了。我觉得美国没有梦，真正的梦在东方。”她一直把亲生母亲的画像摆在床头，没事就看看，她觉得母亲去世的前几年就已经死了，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球，平时一动不动，不管身边发生什么有趣的事，看一眼马上收回，冷得像雪山上的冰川。她害怕和她妈得一样的病，正是因为妈妈的死，让她对生命有了重新认识。
“这世界分三部分，百分之四十八是阴，百分之四十八是阳，还有百分之四既是阴又是阳，叫作存在或者不存在。”
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的老师说那百分之四是不在人类意识范围内的，是上帝布下的疑云。我看可能更多，到处都是橡皮筋一样的云。嗯，如果不那么教条的话，差不多百分之百。我可不喜欢没完没了找答案，宁可玩快乐的游戏。还是跟着牧羊人走好，不是么？不然我们会落单，连羊群尾巴上的那几只都不如。”说完，她抬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似乎在看我明白没明白她的意思。
在加油站付款，我无意间看到了她的信用卡，终于搞清奈玛的全名：Naima Boyd。回到家，我在厨房给她煮空心粉，她偷看了我的电脑浏览记录。
“噢！乔！我明白了。”她把找到的网址一个个打开，扬扬得意地说，“原来你不是性无能！”
你为什么说这话？
“我们交往这么久，你连我的手都没拉过一次。”
我有点儿生气，说，你是我的学生，为什么要拉你的手。
“学生？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和你约会吗？”她开车走了，半路上又用手机跟我聊天：“我不想太主动，真的不想。”
主动？我不懂你的意思。
“乔，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用掩饰。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个女孩仅仅是为了学习每天跑这么远。要知道，我的肤色是有点儿黑，可是你也没白到哪里去。”
奈玛说这话的时候，乙如还没走呢。她一直住了一个礼拜，最开始把自己的目标价位定在四十万美金左右，看了几个，又看了两个六十万的，三个八十万的，还看了两个一百多万的。那天一早，塔尼亚终于一箭双雕，乙如和塔尼亚签下了一座四十二万的别墅，她看中了房子里超大的客厅，将来可以用作画室。一个叫莫潘碧的华人，头发染成了黄色，和她老公一起签了座八十万的公寓。
莫潘碧的老公叫尼古拉斯·凯奇，是个典型的美国大高个子，不会汉语，一身西装，英俊潇洒。刚签了约，一屋子人都很兴奋，我们用汉语聊到可笑的地方，莫潘碧就得给他再翻译一遍。他的本名我没记住，长得实在太像尼古拉斯了，我们都这么叫。他腰里挂着一串长长的钥匙串儿，走起路来叮当响，让我想起大油罐车下耷拉着的防静电铁链子。一定会有人问那么多钥匙是干什么用的，莫潘碧就如数家珍地告诉大家哪把钥匙能打开波音公司的哪道门，哪道门一般重要，哪道门非常重要，哪道门只有他才有权力打开。原来，尼古拉斯负责客机重要部位的安装和测试，每天要开四十几道门去取不同的工具，而且全程都有监控录像，而他把钥匙随时带在身上是一种职责，人在钥匙在。莫潘碧是河南人，没读过大学，在一家华人超市做售货员。和尼古拉斯比起来，她显得太过普通，浑身连一点点的修饰都没有。但他们俩认识四个月就结婚了，所有人都很惊讶她是如何搞定这么好的老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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