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爆发
海军部长陈绍宽
南京下关车站
曾一鸣赶到龙华机场时，从香港飞抵上海的航班正落向跑道。他驱车通过了空港的特别通道，一直停到了航班前。
此时已是下午3点，中午就从家里出发了，没想到巿里的路如此难行。回头一想，如果不是妻子催促着自己上路，恐怕真的就要误大事了。
早晨，他回到家后便倒头大睡。睡得正酣时，妻子硬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曾一鸣看了看表，不情愿地嘟噜着：“这才几点呀？”翻身继续睡。
曾太太由不得他，一边把留声机开得大大的，一边在他的身上挠痒痒。曾一鸣这才起了床，像是在妻子的逼迫下，洗澡，换上干净的军装。忙完这一切后，发现才到中午。
他不高兴地责备妻子：“吃错药了吧，现在才几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最近老是听到他埋怨，曾太太的心里，念着他白天黑夜地颠倒，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冷冷地说：“你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个行情。这路都堵死人了，还是人走的吗？”
曾一鸣将信将疑地上了路，没走几步，才明白不听老婆言吃苦在眼前的道理。
一路上，保安部队设置的路障，和开始挖设的战壕，以及路上出现的游行队伍，不仅让车停停走走，也为他提供了诸多复杂的信息和感受。随着接机时间越来越近，他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愧疚感，也变得越发强烈。
此时，他羞于去见部长，因为他觉得自己贻误了水雷研制的最佳战机。
这几天连天带夜地加班加点，组织人员、设备，偷偷摸摸地研究试验方案，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累极之时，连躺下时他都会自责——过去的几个月，到底干什么去了？4月份就已经发现了电雷学校无雷的危机，如果，那时果断启动海军的造雷计划，何至于出现如今这种被动局面？
汽车轮下起起伏伏，他的心情也坎坎坷坷，直到他因为困极，又在车上睡了过去。等到从飞机的轰鸣声中再次睁开时，他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候机楼，和从空中降落的飞机。
出囯三个多月的海军部一行，走下了飞机舷梯。
走在前面的陈绍宽，看到上海基地的头头脑脑站成一排列队欢迎，不禁拧紧了眉头。
他虎着脸问：“谁让你们来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这一张口，让现场气氛变得很尴尬。陈绍宽对此视若无睹，径直向停机坪上的汽车走去。
随行的王司长向众人挤挤眼，意思让大家都撤了。众位官佐互相看看，发现各自都是一身热汗，自觉无趣，纷纷移步打道回府。
前面的人这么一动，后面的曾一鸣就显得突出了。王司长抢上一步，拍拍他的肩，意思让他上部长的车。
曾一鸣快步上前，打开副驾的门，部长却向他示意，让他移到后排和自己并排坐下。车子飞快地向火车站方向疾驰，陈绍宽握着曾一鸣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问起了电雷探营的情况。
曾中校看得出来，部长对没有水雷的探营结果，十分意外。他连声说了两句，“这怎么可能？！”然后头枕在靠背上，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
外面的天气正热，灼热的风在窗的边缘呼呼吹过。
过了一会，部长才问：“我们如果马上动手造雷，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第一批？”
曾一鸣报告说：“几天前，我们已经布置了，但还是动手太晩。解夏说他有责任，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我更有责任，因为解秘书他没有条件解决这个问题。但我有，却被自己疏忽了，这个责任其实不可推卸。”
“动了就好，动早动晚，问题不在你。”部长接着又问，“电雷的事还有谁知道？”
曾中校伸出三个指头，部长一看就放下心来。他说：“水雷问题就到我这里打住，你还是给我交底，新的水雷什么时候能给我。”
曾中校挠了挠头，说：“最快也需要两个月吧。”
部长不满意，摇着头又问：“能不能更快些？”
“那要看给什么条件。”曾中校为难地说，“进口的TNT炸药奇缺，现在的存量都无法满足试验的需要。还有设备，比如专用蒸汽溶药锅，有钱也买不到。”
看到部长眉宇不展，曾中校没有再多说困难，而是从文件包里掏出了一份清单，有些无奈地说：“解夏让缕一下困难，我缕了一下，都在上面列着呢。”
话还没有说完，车已经来到了火车站。部长下车时，只说了两个字：“要快！”
在京沪线的另一端，海军部正忙着迎接部长。
从草鞋峡赶回军部的解秘书，跟随陈季良等长官，从中山北路沿着一路灯火，来到下关车站，在站台上静候着陈绍宽部长出访归来。
尽管统率部刚刚作出了规定，不准报道旅长以上国军军官行踪，以免被敌方发现军事意图。但陈绍宽出访后提前归国，不可能成为秘密，中央社报道了他一路的行踪。
【中央社上海28日电】海军部长陈绍宽返国抵港后，28日乘中航公司之浙江号飞沪，当日下午3时到达，旋于4时乘特快车入京。
【中央社南京28日电】海军部长陈绍宽28日晚9时50分返京，海次陈季良、陈训泳等，故往下关车站欢迎，陈下车后，即返部休息。据陈语记者：本人在欧洲任务适毕，即得华北紧张消息，遂急遽归国，主持海军军务。孔特使刻在伦敦，当孔由美返欧后，余适在意未晤及，故不知何时返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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