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结
位于南京下关的狮子山炮台
“通济”舰楼的前端，白色的遮阳凉棚下，已经变成了参谋的天地。
参谋团一行，刚刚从下关的狮子山炮台检查完毕，上舰时大家身上都还带着热汗，经江风一吹，顿感全身舒适。解秘书看到带队的少将黄高参也在船头转，立即抢步上前去招呼，口中忙着表态说：“长官，如有不周之处，请尽管斥责，解某一定全力做好服务。”
黄高参平素和解夏见面多，两人相熟好几年了，知道他为人够处。解夏岳父一家都在南京，颇有根基，遇上孩子在南京上学什么的，都是解夏打的招呼帮的忙，黄高参从来不拿他当外人看。所以也正话反说道：“这是自然，在老弟你的地盘上，我旁的不怕，就怕你太小气。”
商船改造的“自由中国”号1937年春载电雷二期学员远洋训练
就这样边走边打招呼，解秘书实地感受了一下，因为“通济”号没有全速推进，所以甲板上的风并不大。下午的巡视情况很好，军委会参谋本部的参谋，正在海军部参谋的陪同下，实地察看首都江防。
这一切的背后，一项绝密计划已经完成。
计划的全称为《民国二十六年度作战计划》，是以日本为假想敌，应对全面战争爆发的陆海空作战方案和全国战时总动员方案。
相比参谋本部前几年编制的年度计划，1937年度的国防作战方案，敌情判断更加有的放矢。并根据预计的不同作战时机，分别编制出“甲案”和“乙案”两种作战方案，在作战方针和指导方面更有操作性。
统帅部研判认为，中日战争爆发后，敌陆军必然沿京沪线、海军沿长江，在空军的掩护下向南京进犯。为统筹拱卫首都的沿江国防工事，参谋本部内成立了专门的小组，在德国顾问的指导下，首先对南京(江宁)要塞区、镇江要塞区、江阴要塞区进行了整理。目的是增加防御强度，配备守备力量，重视游动炮兵及水中防御器材的设置。
海军作战部分先行由参谋本部和海军部商定，在修改草案的基础上由参谋本部统一编制。随着作战计划在3月份完成，大的作战方针已经敲定，不知是军委会哪一位要员的意见，认为在方案上报后，要组织军委会的参谋对长江首都防卫作一次实地考察。
南京陆上的闭合性环形阵地，主要布置在龙潭、栖霞山、青龙山、苍波门、大胜关、上新河、下关、燕子矶一线，和江北的浦口、浦镇等地桥头堡阵地隔江呼应，它们并不是本次考察的重点。参谋团把南京的老虎山、乌龙山、狮子山等江防炮台，镇江、江阴两处要塞以及沿江军港，选作此次重点考察的目标。
这样，陪同的任务就落到了解秘书的身上，这也是陈绍宽部长从上海启程出访，而解秘书没有跟随送行的其中一个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此时只有陈部长知，解秘书知。从上海专程赶来的海军中校曾一鸣，正在“通济”号的寝舱里，等着解秘书的交代。
解秘书没有立即和老同学见面，他需要独处的时间，考虑部长布置的任务。
所以他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后甲板平台，在拖着长长浪花的后舷一侧，面对着江水，推敲着计划的细节。浮出水面的还是老问题，一直没有满意的解决预案，解秘书担心，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很可能会给海军部惹下大麻烦。
部长可以不达目的不罢休，解秘书不能，但如何化解风险，的确黔驴技穷。他放弃了独自思考，他想不能让曾一鸣闲着，既然部长亲自点的将，那动脑筋的事也就不能便宜了他。
从上海到南京的京沪线，曾一鸣这几年跑过许多趟，这一次却神秘兮兮。
在上海见到部长时，他根本没提到南京这件事。也许，不是部长没有机会说，而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说。话是上尉林遵递过来的，他是部长此次出访的随员，上尉转达部长的意思时，曾一鸣很好奇，问到底是什么事，得给我交一个底。
林遵奇怪地看着他，说：“想必是机密之事，我这个跑腿的怎么晓得？部长只是让我告诉你，让你做好准备。”
于是曾一鸣就等解夏的电话，左等右等不来，自己便打过去问了。
那头解夏说：“我正准备通知你呢，做好马上到南京的准备。”
“你给我透露一下，到底什么事？”
“现在还真不能说。”没想到连解夏也遮遮掩掩，居然打着官腔，“你还是不是军人，难道连军事秘密都不知道？”
上了“通济”号的曾一鸣，从舷窗里看到那么些陆军军官上了舰，心想难道要执行什么军事任务？一想不像，“通济”号能干什么呀？老练舰一艘，自己和解夏都是从舰上练出来的。当时的舰长，现在已经是部长了，这艘老舰也只能等着退役了。
傻傻地坐等，不是曾一鸣的风格。他从包里翻出了一本书，一本由正中书局出版的书。书名很大，叫《世界海军军备》。来头也不小，一本列在“国防教育丛书”里的海军专著。
这一套书，曾一鸣买过好几本。像周至柔的《国防与航空》、杨杰的《世界陆军军备》、洪勋的《国防与外交》，就连《国防与粮食问题》《农业与国防》也都各买了一本。而作为海军一员，他就是偏偏不愿买《世界海军军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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