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背着我,从晨间的人潮逆行回寝所小院。
熬了一夜的我像是在猪圈打完了滚到底引人侧目,我羞臊的将脸埋到她的肩头。
此刻,苹果成了我坚实的盾牌。
回到小屋里脱了鞋袜,裤脚卷高,两块可怜的膝盖已经黑紫,可是感觉不到疼。
整条腿又凉又木,直到用一大桶热水将皮肉泡热了,双腿才虚虚囔囔的肿起来。
热水放松了肌肉,便开始水肿了。表皮又被热水烫的通红,像两条萝卜!
洗干净了,我趴在床上。苹果帮我按摩着腿肚儿,哄逗我道:“跑都跑了,怎么被抓着了?”
我享受着这份松快,打了个哈欠说,“这是个谜。”便在她的无限宽慰下睡着了。
可我没想到,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苹果不知在哪儿挨了欺负。好狠的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
我惊问:“谁打你了?”可她却不愿意说,只说不叫我多事。
我立马下了床,“趁我还没去暴室,我去找趟苏姑姑,让她替你做主。”
苹果意外的把脸一板:“找苏姑姑?是皇后宫里的人罚的我,能怎么样?”
我怔住了,皇后……
暴室——最早乃是宫中晾晒丝织品的地方。
而到了后来,有罪的高阶女官和被废黜的后妃皆被安置在此处。
如果说永巷是后来的辛者库,那暴室便基本算是冷宫了,位于掖庭宫的最北边。
苹果替我抱着棉被行李,边走边向我普及着基本知识。
我突然想起甘露殿:“咦,苹果,皇上前晚是不是被烧死了?这宫里怎么不发丧啊?”
苹果倒呛了一口气,坑坑咳嗽道:“你小命还要不要了,净胡扯!皇上身体无恙。”
“为什么!甘露殿可是他的寝宫。”
苹果咧嘴道:“起火之前呢,圣人好看书困了,便自己一人溜出门醒醒神儿,刚好躲过一劫。”
我疑问:“那为什么有人喊着救皇上?”
“哎,咱们这位天子夜晚喜欢独处,不喜有人在旁边伺候。那晚出门后烛台倒了才引起大火。宫人们都以为皇上还在里头呗。”
我扮鬼脸吸着嘴唇,露出两颗门牙用斗鸡眼看向苹果:“这套说辞是谁告诉你的哇?”
苹果被我逗乐:“上头给的说法,咱们还不得听一说一,上行下效。”
借着背后洒来的阳光,我突然发现苹果清减了一些。玩心又起,我绕着她蹦蹦跳跳,左扭右摆,又唱又念:“我的好姐姐,最近操心都把自己操瘦了,要从苹果变木瓜了!不能够,回头我做一道美食给你尝尝!”
“什么美食?”
她真的没有吃好,一听我说食物,眼睛便有渴望之色。
我眨着眼睛:“先保密,就快知道了!”
和苹果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轻松。即使在通往暴室这条越来越荒凉的路上,也是喜笑颜开。
关于暴室有多荒芜杂乱我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料到,竟然到了大门轻轻一推就掉下来的地步,差一点把苹果姐姐砸成苹果泥。
这样的见面礼使我哭笑不得。
门口守卫是两个懒散的小宦官,见苹果有女史腰牌,客客气气的过来把门板挪走笑言道:“哎哟失礼,这破门吱吱呀呀一年半载了,不想今儿个掉下来砸到了到您,小的这就找匠人来修。”
入了门,眼前的长方院子颇大,像是七八十年代的单位家属院。一整排硬山顶式样的瓦房,朝南而建。
住在这里的人不管曾经多有身份,而今全部比肩而邻,没有分别。
屋顶败瓦剥落,再续上雨毡茅草,看上去可谓是大补丁套着小补丁。
院子被落叶铺了几层也无人洒扫,干黄的野草扎在墙根,恣意生长。
踏进院子,落叶在脚下劈啪作响。
我们挨间询问哪个个是萧废妃的屋子。
所到之处,每一间都差不多脏乱恶臭,令人掩鼻。只有寥寥一二,仅算规整。
这里的人大多孤僻无言,或者摆弄着一个物件自顾玩着,并不理人。一直快走到了头,才有一位正举着向日葵,从上面抠瓜子嗑的大妈搭理我们。她把下巴一扬:“你走过了,进门数第五间就是。”
第五间?天呐,我对第五间印象极为深刻!那位四十来岁的老大姐浑身酒气,正枕着门槛呼呼大睡。
不嫌硌得慌吗?
我们赶紧折返回去,放下包袱。把她抬起来放回看不出被衾颜色的床上。要说脏的黑明黑明也说得过去……
屋内压根就没什么家具,但依旧是乱七八糟!横七竖八!鞋子一只在桌上,而另一只成了宠物,正抱在怀里。
就算收拾竟也时间感觉无从下手。
苹果嘬着牙花子,帮我铺着床。
在萧废妃床铺的对面有这么一张单人小床。靠着一扇窗户,窗前一张小桌。
苹果收拾了半天,用抹布擦掉灰尘,用纸糊了一道墙围子,尽其所能为我布置的周全干净。尔后佯装瞪我一眼:“你个祸殃子,就在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我对她吐吐舌头。
她把床褥铺好,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放在床上:“喏,你的公文。上面写了,允准你在宫中行走。”
然后她把公文里的小腰牌为我系在腰间,打量我灰蒙蒙的官婢衣裳。嘿,倒像是个小道姑呢。
“嘿,你敢取笑我。”我俩又打又闹,嘻嘻哈哈追赶到院子里。
刚好,顺势能将她往外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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