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余承芮重新推去洗手间,安慰道:“没事儿。”
余承芮艰难地在梁桁手臂里转身,蹙起眉,“有事!”
梁桁看着余承芮红肿的眼皮,重重叹了口气,说:“你哥也就哭这一回,哭完就好了,你也是,以后得勇敢点儿,不能说哭就哭。去了学校,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能装可怜就装一装,装不下呢,就别理,这要求对你来说,有点儿高。不过没啥,你跟那些人,又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对不对?”
余承芮看着他:“可我真的很想我妈。”
梁桁吸一口气,心道也对,孩子总归要想妈的,外面那个二十岁的不正在想么。
“算了。”梁桁没辙了,“你在学校别主动惹事就行,有人欺负你,你打回去嘛,再回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撑腰。”
“不能随便打人啊。”余承芮纠结地看着梁桁。
“这是特殊情况。”梁桁挠挠嘴角,深感自己词库还是不够丰富,“校园生活嘛,自己开心最重要,当然,也不能忘记遵守校规校纪,跟同学和睦相处,还有,嗯……”
“没有了。”童景熠提着余承芮的书包走过来,搓搓通红的鼻头,“教导小孩子打人,您太可以了,不愧是传说中混过黑道的人。”不等梁桁开口,他又对余承芮说:“给你三分钟,赶紧给我搞完洗漱,不然自己搭公交去学校。”
“哦!”余承芮大声地回答。
发生在小年夜的那场事故,因为太过重大,占据着很长一段时间里市民茶余饭后的聊天主题,甚至有网络媒体专门做了专题跟进。因事故去世的四个人,他们的家庭背景与过去的故事,边边角角各种细节,在极短的时间里被翻出来,四处传播,真真假假,一波接一波。虽然专题很快就被撤掉了,但影响仍在,童景熠头痛不已。
他是学新闻传播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与利害关系,可同样他还是被牵扯其中的人之一,回到学校,还不知会面对些什么。而余承芮是更令人担心的存在,童景熠与梁桁一同将余承芮送进学校,等开学典礼结束才走,走之前,又特地去找他的班主任聊了半个钟头。
“我真是,疯了,对一个没关系的孩子上心成这样。”回去的车上,童景熠疲惫不堪。
梁桁笑道:“从今以后就有关系了,你这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童景熠侧脸看他:“说的好像你走过这条路一样。”
梁桁:“我家有个妹妹嘛,她刚出生那阵子,尿布都是我洗,任劳任怨,模范大哥。别看现在长大了,还得时时担心她的感情生活,老梁他们不好意思开口聊的话题,全得我去说。”
童景熠:“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了。”
梁桁:“你这人吧,真是嘴里没一句好话。”
童景熠转头看窗外,“早上就说了,我就这样,改不了的。”
梁桁笑他:“早上你还哭得像个……”
“你闭嘴!”
梁桁继续接自己的话茬:“像个小可怜,哈哈哈!”
童景熠拨弄着车上的小摆件,解释说:“我也不想哭,这不怪我,再说了,我憋了一个月,哭一回怎么了。又不会跟余承芮似的,晚上睡觉前一场,早晨起床,又来一场,没完没了。”
梁桁笑不作声,心说,那你还上赶着要照顾。
“你肯定在想,你这是活该,自找的。”童景熠突然眯着眼凑了过来,小表情里带点威胁的意味。他眼睛也有些肿,眼角泛红,早晨那通哭的结果,算不上狼狈,其实有点可爱。
赶巧路口的信号灯也红了,梁桁减速停车,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他看。
“是这么想的吧?”童景熠坐回去,面儿上写着“我就知道”。
梁桁沉默了一小阵子,在红灯结束前,突然自顾自地笑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
梁桁脚踩离合器,窗外落着融雪的建筑与正抽条发芽的景观树重新运动了起来,他伸出手,大力地揉了一把童景熠的脑袋,说:“对,你说得很对。”
童景熠提起他的手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专心开车,请。”
“好咧,听您的。”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往来明显频繁了许多。余承芮早晨穿的那双新鞋子,也是梁桁买来的,说是新年礼物。
“一看你就不是那种会给弟弟置办衣服鞋子的人。”梁桁如是评价童景熠。
实际上,童景熠压根也不懂小孩子喜欢些什么。当外面的人正忙着买礼物、囤积年货的时候,他们则往返于火葬场、警察局和墓地,还要应付一波接一波的打听。家里的储藏室堆满了各式慰问礼盒,两人都没有打开看看的想法。
年三十那天中午,童景熠带余承芮去童晖那儿提前吃了团年饭。两人情绪都不好,童晖也满目愁云,吃过饭聊了几句便走了,没在那边多呆。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已经贴春联歇业,赶在小区门口超市关门之前,童景熠买了盒砂炮,塞到余承芮怀里。
“会玩儿吗?”回到家里,他拆开包装,打开其中一小盒,拿起枚绿色的,举手打算摔下去时,余承芮沙哑着嗓子说:“会吵到邻居的”。
童景熠不管不顾地,还是丢了出去,一声脆响过后,他说:“你不想玩儿就算了,别看这么二十几小盒,其实都不够我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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