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德诺接过画,神情阴郁地审视着。「我对这件案子不熟,我们得查一查。」他说。
他们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她后悔莫及地领悟到如果不赶快想办法,她可能会被指控为陶伊莱命案的从犯。她整天都很暖和,但此刻突然感到背脊发寒,她不自觉地交抱双臂摩擦取暖。
「最近发生的怪事不只这一件。」她说,但发觉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只想听她承认到过命案现场。恐慌使她的胃在寒冷中纠结。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继续尝试。
「请你穿鞋子、拿皮包。」关约瑟刑警要求。
她照他的话做,然后又拿了一件厚棉布外套。他们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白天的高温将近摄氏三十度,到了傍晚也还很暖和。但恐惧使她的体温一直下降。她努力压抑惊慌,努力保持镇静,因为那是她唯一的自救之道。
关约瑟把她的皮包拿去检查了一番后还给她,然后握住她的手臂。
「听着,」她尽可能镇静地说。「等我们坐进车子里时,注意看红绿灯。」
「我们向来如此。」厉德诺的声音中充满嘲讽,押着她离开公寓。
「不,我指的是红绿灯变化。」她开始发抖。「你们不会需要停车,红灯在我们接近时就会变成绿灯。红灯每次都会在我靠近时变成绿灯。等我们抵达警局时,大门口正好会有一个空车位给你们停车。」她觉得她像疯子一样念念有词,但无法阻止自己喋喋不休。
「果真如此,人们会愿意花大钱请你坐他们的车跟他们到处跑。」关约瑟客气地敷衍。
他们叫她坐进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后座。她注意到后车门内侧没有门把,但至少前后座之间没有铁丝网隔着。两幅画被放在行李厢里。她强迫自己坐着不动。她被正式逮捕了,还是只是被带去问话?她不知道程序是怎样,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她也许该打电话给律师,但她只想打电话给瑞基。她需要他。但警方已经问过他的话了,打电话给他只会再把他拖进浑水里。
前方路口的红灯变绿。「看到没有?」她问。「变成绿灯了。」
「有,它们偶尔会那样。」厉德诺讥讽道。
下一个路口的交通灯号也变成绿灯,再下一个也是。施施静坐不语,没有再指出显而易见的事。他们现在会留意每一个灯号了。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着,前方的车子不是转弯就是换到另一个车道。他们的车子不必减速,而是一直保持稳定的速度。第七个红灯在他们接近时变绿,厉德诺在他的座位里转身难以捉摸地看她一眼,但他和关约瑟都没有对那奇怪的现象发表任何评论。
当他们开到警局大楼时,一辆车正好驶出大门口的那个停车位。她好象听到关约瑟低声骂了一句「见鬼」,但不能确定。
警局里人满为患。墙面剥落的绿漆,金属桌椅和档案柜,叫喊、咒骂和笑声混成一片,身穿制服、佩戴枪枝的男男女女跑来跑去。但施施对这些只有模糊的印象。她很快地就置身在一个空气污浊的小房间里,坐在一张很不舒服的椅子上。无数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翻腾,但就是没有如何证明自身清白的好主意冒出来。
寒冷使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和不停颤抖。她穿上外套,蜷缩在厚棉布里。
「施施小姐,你前天晚上在哪里?」厉德诺凝视着她,目光和语气一样冷酷。
「家里。」她的牙齿打颤。「怪事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发生。一些小事。红绿灯、停车位,诸如此类的事。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就像你说的,灯号随时在变,每个人偶尔都会正好碰上绿灯。然后我养的植物开始在不该开花的时候开花。」
「施施小姐,我看起来像对你的植物感兴趣吗?」
不,他看起来像是想在「植物」前面加三字经。
她开口要告诉他鬼魂的事,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主意了。「我几天前开始画那幅画,但不记得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我向来搞不清楚日子。总之,我睡醒时发现自己画了鞋子。两只鞋子,一只男鞋,一只女鞋。每天早上我都会发现画上多了一些东西。」她咬紧牙关,以免它们格格作响。
「要不要来杯咖啡?」关约瑟问,她感激地点头。他离开小房间。施施把视线转回厉德诺脸上。
「两、三天后,我明白我在画的是凶杀案现场,但不知道被杀的是谁,我还没有把脸孔画出来。昨天早上起床后,我看到我画了茜妲。我试着打电话给她,想要警告她,但是画廊没有人接电话。她家的电话不在电话簿上。于是我打电话到瑞基的办公室问茜妲的号码,瑞基的助理告诉我茜妲死了。」她剧烈颤抖着,牙齿格格打颤,骨头和肌肉开始疼痛,放在桌面上的手变成半透明的青白色,好象体内没有半滴血似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上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厉德诺不由自主地感兴趣起来。经常有一些自称具有超感视觉能力的怪人,跑来警局说知道某某刑案的内幕,但说穿了他们只不过是想出名罢了。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
少来,他差点脱口而出。她到底是怎么了?她蜷缩在那件该死的外套里,好象置身在冷冻库中,但这里面的温度至少有二十四度。她不是假装的,因为她连嘴唇都发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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