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电话疯狂地震动，程青羽迷迷糊糊地摸向手机，刚接通一个粗糙的声音就响起。
“你是程山的儿子吧？”
程青羽并不认识这个声音，但对方说出了父亲的名字，应该是父亲认识的人。“你是谁？”
“别管老子是谁，但是你得还钱了，你老子欠了我们20万赌债。现在他死了，就得你来给他还账了。最好自觉点，否则我们会亲自上门来收！”
程青羽心头一颤，迅速挂断电话，抓在手里几乎要用力到将它捏碎。赌债？他老爸还欠了赌债？20万？
随后那个号码又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程青羽都没有再接。他不知道他老爸借的是谁的钱，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诓他。
紧接着短信进来了，威胁他三天之内把赌债，否则后果自负。
程青羽虽然害怕，但并没有慌乱，他侥幸地想那些人只是知道他的号码根本就不认识他，不可能找得到他的。20万他一分钱都不会还，还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但是他低估了那群人的能力，他租的出租屋很快就被找到了。那天他下课了回出租屋，特意买了条鲫鱼准备给席牧熬鲫鱼汤喝。楼梯上到一半就听到吵杂声，很多人在骂，铁门被砸得框框响。程青羽一下子腿就软了，反应过来这群人可能是来讨债的，他蹲在楼梯口偷看。四五个高大的男人，个个浑身腱子肉，手里拿着铁棍和棒球棍，一看就是来讨债的。站在门口又喊又骂，在门上又踹又砸。程青羽看得心里揪成一团，慌张地想着席牧是不是还在里面？他是不是非常害怕？他是不是被吓哭了？
程青羽蹲在楼梯口死死地抓着牛仔裤的边缘，牙齿把嘴唇咬破出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更加不知道席牧在里面怎么样了。
他听着铁门被疯狂踹的声音，脑袋疼得要炸裂。突然“嘭”地一声，铁门被砸开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捂着脑袋缩成一团，屋子里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但是唯独听不到席牧的呼喊声。他忽然间飞快地跑下楼，一路狂跑到人多的地方，浑身都是汗，虚脱地歪倒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他摸出手机报警，却因为手抖又出了汗解了好久的屏幕锁才解开，然后又打了电话给席牧的舅舅。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满脸泪水。他抬起手背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忽然站起来撒腿往回跑。
7年后S城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已经下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毛毛细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回南的天气里。夜幕下的街道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灯光通明的城市像是一座不夜城。
程青羽下了班，随着一群人挤上了公交车。下班高峰期车里已经没有位置坐了，他便寻了个靠近扶手的位置站着，一手拿着雨伞和一个购物塑料袋一手抓着扶手站着。一到下雨天他就浑身疼，胃里阵阵绞痛，大冬天里也出了一身冷汗。车上人挤人，他好几次都要因为疼痛而抓不稳扶手被人挤倒。
下了车，他重新打开伞，拎着买回来的菜往家里走。他住的是老城区的出租屋，没有电梯，房子也有了年头，楼梯的灯隔三差五就会失灵要用力在原地跺脚才会有感应。但是这里的房子便宜，比新城区那边的便宜一半，就是离他工作的地方有点远，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
他打开门，抖抖雨伞上的水之后进来，将外面的冷空气隔绝。这间房子是他三年前租的，是他这些年住过最大的一间了，一厅两房，一个大房一个小房，大的用来做卧室，小的做储物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程青羽当年跑走的时候就直接辍学了，虽然没有念完大学，但是他在学校的时候语文成绩向来好，文学功底扎实。毕业了之后也找到了相对不错的工作。他在报社打了两年杂之后才当上编辑，前两年跳槽到出版社文学部继续做编辑。虽然这份工作不是很赚钱又经常熬夜，但是日子还过得去，主要是不算折腾，否则他身体吃不消。
他脱下外套，开了屋子里的暖气，慢慢地身体上的疼痛才缓和过来。于是进厨房准备晚餐，因为肠胃不好，他吃得清淡，有时候连晚餐都是喝粥。他身体也不是打小就这样，要不是当年……他现在估计还是能一顿吃下三碗饭，酸辣油炸烟酒全部接纳。
趁着煮饭的期间，他去洗了个澡。然后开始烧菜，特意买了水豆腐煮汤，撒把葱花就完成了，还做了几块可乐鸡翅。
他有边看电视边吃饭的习惯，坐下来开了电视便开始吃。电视里正在播报天气预报：未来几天还会继续降水，气温也会随之下降，请市民朋友们注意防寒保暖，出门带雨具。
程青羽看完天气预报就换了台，调来调去最后选了档下饭综艺，由于节目效果，他连连发出笑声。晚饭过后他又喝了杯养胃茶才睡下。这样日子已经周而复始好多年了，每天复制粘贴，日复一日，清静当中又充满乏味。但还好，他已经习惯这样的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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