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一样的壁灯,映着桌上在幽暗中摇曳的红烛。
在这样的光线下,用作间隔座位的紫藤花形状镏金铁艺装饰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尊贵气息。
最特别的是,餐厅正中有一个女孩儿弹奏着钢琴,悠扬的乐曲声与这个餐厅出奇协调,浪漫而高贵。
韩濯晨帮她脱下外衣交给服务员,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想吃点什么?”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递到她面前。
“我想吃海鲜!清蒸螃蟹、鲜烧基围虾吧。”
韩濯晨递给她菜单的手臂在半空中一顿,他转而又将菜单还给一脸歉意的服务员。
很显然在这种幽雅的环境她该点牛排,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才显得高雅,可她确实很想吃海鲜。
毕竟这是她今生最后的晚餐……
“你去想想办法,我们不急,可以等。”他对服务员说。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快步走过来告诉他们,“没问题,很快就好。”
果然很快,才二十分钟就有人端上来两盘海鲜,色泽和浓郁的鲜香与最出名的海鲜店做的一模一样。
“他们的速度还挺快的。”她由衷地感叹,“二十分钟就能买回来。”
“二十分钟不够去买,应该是那边送来的。”
“嗯!”见他要伸手,她忙把两个盘子都端到自己面前,“我剥给你吃。”
“你?”
“……”
在如此有情调的餐厅里,每个人都在安静而优雅地吃着西餐,只有她满手污浊地与手里的基围虾整整奋战了五分钟。最后,她总算在他还剩下最后一口红酒时,将剥好的虾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他看着盘子里那破破烂烂的虾肉,问她:“你确定这顿饭你打算用这种速度吃?”
她坚定地点头,又拿了个螃蟹,开始研究从哪里下手。
他无奈地对服务员说:“再给我拿两瓶红酒。”
“……”
自从她第一次吃海鲜弄破手指,以后每次吃海鲜的时候,他都会帮她把壳剥去,将肉完完整整地放在她的盘子里。
以前她总是吃得理所当然,现在为他弄一次,才明白手指与硬物的滑腻磨蹭中,包含了很多宠溺和疼爱。
她的心全被酸楚的悔恨占据……
又过了一会儿,他见她还在把手里的螃蟹翻来覆去地看,终于按捺不住,对她说:“芊芊,我们聊聊吧。”
“好的!”
她低头继续研究要怎样才能将螃蟹那坚硬的外壳弄碎。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觉得我最在乎什么?”
她认真想了想。作为男人,他的一生可以算是很精彩,金钱、事业、尊重,该拥有的都拥有了,而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应该是感情吧。”她答。
他看着服务员倒上的红酒浅笑,可见她的回答没让他失望。
“那你觉得感情里最容不下的是什么?”
他的视线还在晃动的红酒上,这样的灯光下他的表情越发幽暗。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给了她答案:“是欺骗!”
她不安地低头,螃蟹的坚硬外壳刺疼了她的手。
他继续说:“我们这种人随时有可能被人出卖,所以我们把信任和忠诚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我和安以风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我们信赖彼此。”
她顿时觉得心底一沉,眼前因为窒息而一片漆黑!
“欺骗”两个字在这时候提起,他肯定不是随便说说。
但是他指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她今天早上对于刀的解释,还是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惊恐牵紧每一根经脉,那感觉就像在无边无际的深渊里下坠,完全失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冷静下来。
仔细再想想,他肯定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着问:“你以前说过你最相信我,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骗你,你是不是会很生气?能不能原谅我?”
韩濯晨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目光锐利得像是可以穿透她的身体,直视她的灵魂。
她有点慌乱地低头避过。
“芊芊。”他拿走她手里的螃蟹,捏痛了她已经红肿的手指,“我爱你!无论以前你骗过我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希望她主动说出来,换取他最后的信任?还是他并不知道,但不想暗中调查她,希望她对他坦白?
她到底该怎么说?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果她坦白就表示她放弃最后一个报仇的机会;如果她不说,就失去了最后一次爱他的机会。
一面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一面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在被两种力量撕扯,真想自己干脆被撕成碎片,再也不用做决定。
“我……”
他打断她想要说的话:“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想听的就一句话,你该明白。”
她心里好乱,乱得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现在急需要的就是冷静。
心烦意乱间,她突然看见餐厅中间的钢琴,立刻说:“你好久没听我弹琴了,我今天给你弹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
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装作没看见他的失望,向正中间的白色钢琴走过去。
琴声一起,她明显看见韩濯晨看着她的目光一凝,眉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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